李青問道:“我入了朝堂又如何?亦或說,你想我如何為你分憂。”
朱載坖一滯,悻悻道:“這是你考慮的事。”
李青啞然。
“從我秘密曝光之時,我就不能再出現在朝堂之上了,當然,如今也不需要我來指點江山了。”
李青悠然說道,“忙活了近兩百年,我若還被困於朝堂,離開朝堂什麼也做不了,那豈不是白忙活了這麼久?”
“其實,你還是不懂。”
“不懂什麼?”朱載坖不服,“永青侯有言直言便是。”
“如今之大明,自上而下的路線已達到了極限。”李青說道,“我在與不在朝堂都無關緊要,我當然可以為你分憂,可也隻不過是讓你耳邊少了幾分聒噪罷了,於你,於社稷,都不會有實質性的幫助。”
“少些聒噪也是好的。”朱載坖堅持,李青他要定了。
李青失笑搖頭,問道:“你可明白為何我這個永青侯的話語權,這般有分量?”
“這自然是……”朱載坖悶悶道,“自然是你高超的政治智慧,強大的政治手腕。”
“錯了。”
李青糾正道,“群臣怕我,是怕我再入朝堂,可若我真入了朝堂,反倒不用怕了,他們會自發的擰成一股繩,與我對抗,不惜一切代價的對抗……那樣一來,就沒有李青第二、第三、第四……,大明又回到了隻有一個李青的尷尬境地。”
“我入朝堂,隻會把好人逼成壞人,懂嗎?”
李青說了一大堆,朱載坖卻沒怎麼聽懂。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我君臣共同努力,去改變群臣不是更好?”
李青無奈道:“你太想當然了,你之所想根本不可能實現,我入朝堂弊遠大於利,不然,當初又怎會有那麼多人欲讓我體麵?”
朱載坖無言辯駁。
“這麼說,你以後都不會再入廟堂了?”
“當然不是,該我出手的時候,我還是會出手的。”李青說。
“什麼時候?”
“時候到了的時候。”
“你還說不是針對我?”
李青白眼道:“你說是就是嘍。”
“你……”
朱載坖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近乎咆哮道:“李青,你欺人太甚!”
李青:“……”
好一陣兒,朱載坖如泄了氣的皮球,頹然下來,歎道:“你執意不肯,我自然勉強不了你,隻希望你言出必踐,未來朝廷需要你的時候,你莫再推三阻四。”
李青點點頭。
朱載坖喟然一歎,問道:“今已隆慶五年,你好像還未向朕獻過一策,不入朝堂朕認了,獻上一策總該不為難你吧?”
“嗯……”李青沉吟了下,道,“今已開放民間與日本國的貿易,隨著時間推移,倭寇必然大幅度減少,甚至消失。未來戚繼光必然清閒下來,屆時可讓他專注於訓練水師。”
朱載坖大感疑惑,道:“你怕是還不知道戚繼光的戰績吧?”
“當然知道,一早就知道了。”
“戰損比已恐怖至斯,即便再有所提升,又能提升到哪裡去?”朱載坖不解道,“意義何在?”
“為了預防未來戰爭。”
“海上的戰爭?”
“不錯!”李青說道,“這一戰肯定會打響,且規模遠超你之想象,大明強的是戰船,是火器,卻非武德。想當年太祖大戰陳友諒,艦船不如對方,武器不如對方,卻依舊大敗了陳友諒,陳友諒使了昏招兒不垮,可這也從側麵說明,一味的迷信武器,並不可取。”
“我大明士卒比不得西方?”
“是!”
李青相當尖銳的說,“西方海盜橫行,諸國生存在殖民與被殖民之中,物競天擇,優勝劣汰……我們拿什麼比?”
見朱載坖似有不服,李青說道:“蒙古在鐵木真那會兒可謂是打遍天下無敵手,可到了元順帝,黃金家族成了什麼樣子?”
“這不是一碼事。”朱載坖說。
“隻是打個比方,方便你理解。”李青說道,“明初帥才如雲,徐達、常遇春、李文勝、藍玉……可如今我大明又有誰人?士卒沒有曆經血雨,主帥沒有大規模戰爭經驗,如再不練兵,未來戰事一起,如何應對?”
朱載坖皺眉道:“你怎就如此篤定會有大規模戰爭?”
“因為佛郎機的殖民化發展,快活不下去了。”
“這個理由並不充分。”朱載坖說,“佛郎機強大的時候都不敢與大明一戰,衰落了又豈敢?”
李青說道:“這不難理解,強大的時候不需要,衰落的時候想掙紮。”
又要花錢,好不容易省出一點預算……朱載坖整個人都不好了。
今日來,可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隻是掙紮……當不用太多預算吧?”朱載坖戰戰兢兢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