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居正趁著皇帝還沒拍板,說道:
“俗話說,上麵一張嘴,下麵跑斷腿,此策,是否具有可行性……皇上,恕臣直言,這不是咱們能下決斷的,必須要征詢胡宗憲、俞大猷的意見。”
張居正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皇帝都不能下的決斷,他高拱憑什麼?
高拱自然無話可說,隻得看向皇帝。
不過,若皇帝龍顏大怒,張居正則變成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朱載坖思忖良久,說道:“張卿言之有理,俞大猷、胡宗憲他們更了解關外情況,執行者是他們,還是聽一聽他們的意見才好。”
張居正鬆了口氣,李春芳也一陣輕鬆。
高拱卻不死心,說道:“皇上,不若臣先準備著,如一切順利,也好能更快推行。”
朱載坖啞然失笑:“如不能,你豈不是白用功?”
“臣不怕辛苦。”
“……好吧。”朱載坖微微頷首,隨即看向張李二人,“此事容不得意氣用事,朕不會偏聽偏信誰。”
二人暗暗一歎,拱手道:“皇上英明。”
朱載坖又道:“對西域,三位愛卿有何看法?”
李春芳搶在高拱前頭,說道:“西域不能急,不同於漠北,西域的價值相對更大,且投入相對更小,未來肯定能扭虧為盈。”
這次高拱沒唱反調,事實卻是如此。
張居正延伸話題,說道:“算算日子,哈密,吐魯番,葉爾羌的朝貢使者團,也快到了,屆時,朝廷可以就互市上,出台一個對朝廷有利,對他們亦無害的政令,以降低朝廷扶持西域之開支。”
頓了頓,“臣倒是有個不錯的想法。”
“以麻換棉。”張居正說,“種麻收成,西域遜於關內,種棉收成,西域優於關內,如各自揚長避短,更好的發揮出各自的優勢,不僅能提高財政效益,還能惠及百姓,更能加深互市貿易。”
“如今西域也是大明的一份子,至少法理上是,未來人心向明是遲早的事,以麻換棉若推行的好,會更高效的推動西域民心向明,無他,互取所需的加強,會令他們更脫離不了大明。”
朱載坖精神振奮,連連道:“愛卿此言甚妙,這個角度是朕沒想過的……嗯,確極具可行性,不過西域可比不得大明,可拿不出足夠的棉來換麻。”
“皇上聖明。”張居正拱手稱是,“到時候多向使者團了解一下情況,再根據實情做出調整,臣有信心做成。”
果然,永青侯說的一點沒錯,朕並沒有開發出他的能力……朱載坖暗暗苦笑,心情暢然。
“嗬嗬……既如此,就辛苦張卿了。”
“皇上言重了,食君之祿為君分憂,是臣的本分。”張居正連忙自謙。
李春芳見二人都諫了言,且都是大方向上的,襯得自己這個首輔很呆,遂也提出了自己的諫策。
“皇上,臣也有陳奏。”
朱載坖暢然一笑,溫和道:“愛卿請說。”
“皇上,朝廷普及教育多年,至今已取得不俗的成效,金陵日報,蘇州日報的成功,已說明很多問題,臣聽聞,如今的揚州、鎮江……等地,也都有了日報。”
李春芳戰術性的停頓了下,道:“臣以為,朝廷也當順應時勢才是。”
張居正、高拱同時皺起了眉頭,想說什麼,又有所顧忌,無奈選擇了沉默。
“愛卿可是說……?”
“不錯,大明日報!”李春芳說道,“堵不如疏,自普及教育開啟之日起,就注定了信息的傳遞會走向高效,金陵日報走在了前麵,朝廷也不能落後。”
朱載坖看向高張,見他們麵露難色,輕笑道:“怎麼,你二人還怕說出不同意見,會惹得李卿不悅?”
不等二人開口,朱載坖便道:“李卿心胸寬廣,有言直言便是。”
二人難得統一口徑,異口同聲道:“臣以為,李大學士此策弊大於利。”
“哦?說來聽聽。”
張居正瞧了高拱一眼——誰先說?
高拱一向當仁不讓,這次也不例外:“如朝廷開辦大明日報,會大大增加統治成本,等同於直接打明牌,這會讓朝廷陷入被動……皇上,許多事不報還好,一報事就多了啊,而且,許多事都是秘而不宣……這樣不好。”
張居正頷首,恭聲道:“臣附議。皇上,如朝廷開辦日報,報什麼,不報什麼,或許前期尚且能控製,可時間一長……定然會往不可控上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