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不會有兔死狗烹!”張居正語氣篤定。
“怎麼說?”
“因為大明的帝王不一樣。”張居正輕笑道,“英宗、憲宗都可以對中宗大度,跋扈如楊廷和,囂張如楊慎,又有誰遭清算了?”
“肅卿兄不妨好好想想,如果一心為公之良臣落得淒慘下場,今日李首輔也不會這般激動,這般暴怒了,不是嗎?”
張居正說道:“大明沒有寒了忠臣之心,帝王亦無虧待過賢良之臣。”
高拱蹙眉沉思良久,微微點頭……
~
大高玄殿。
李春芳風風火火地趕來,卻見父子正心平氣和的下棋,不由生出‘皇帝不急太監急’之感。
“臣李春芳,參見太上皇萬歲,皇上萬歲。”
“免禮。”朱載坖輕輕擺了擺手,繼續執棋落子,一邊問道,“何事啊?”
李春芳瞧了黃錦一眼,道:“大事。”
黃錦知趣地退出大殿。
李春芳深吸一口氣,這才將高張的“狼子野心”和盤托出。
說完,李春芳不看皇帝,先看太上皇。
不料,太上皇沒有一點反應,就跟沒聽到似的,還在專心下棋。
朱載坖就沒有父皇的心境,眉頭深深皺起,略帶憤怒……
良久,
“朕知道了。”
李春芳:“?”
“勞愛卿跑一趟,辛苦。”朱載坖笑了笑,“愛卿先去忙吧,朕會處理的。”
“皇上……?”
“去忙吧。”
“……是。”李春芳暗暗一歎,告退離去。
人一走,朱載坖立即迫不及待道:“父皇,您怎麼看?”
朱厚熜淡然道:“這是必然的,也不是壞事。”
“可李春芳的擔憂,也非常有道理啊。”朱載坖憂慮道,“如六部完全淪為附庸,長遠來看,並非好事。”
“這樣扯皮內耗就是好事了?”
“可……”
朱載坖遲疑道,“父皇以為可行?”
“這是大趨勢,阻止不了的,強行乾預隻會走回頭路。”朱厚熜說道,“大明越強大,越富足,越需要強權。”
“為什麼不能是皇帝一人獨享?”
“一人獨享?”朱厚熜嗤笑道,“讓你一人獨享,你頂得住嗎?”
“我……”朱載坖悻悻道,“兒臣自然是不及父皇的,可這樣……對皇權不利啊。”
朱厚熜打趣道:“你不是說大明朝不是漢朝,不會有王莽,連霍光都不會有嗎?”
“……”朱載坖滿臉黑線,無奈道,“父皇,您能不能認真一點啊,這真不是小事。”
“好吧……”朱厚熜放下棋子,道,“我已與你說了,大明不會越來越難,越來越難的隻會是當權者,如今有人搶著為難自己,你反倒是擔憂皇權旁落了。”
“皇權不會旁落?”
“皇權會旁落,卻不是你想的皇權旁落。”朱厚熜道,“削弱的皇權,最終會流到百姓手中,正如時下開辦大明日報。”
朱載坖一怔,驚道:“父皇是說,開辦大明日報也是大趨勢,也是曆史進程?”
“你呀,笨倒是不笨,可有時候卻總是缺乏智慧。”
“……還請父皇教我。”
“我問你,金陵日報為何誕生?”
“因為……”朱載坖又是一驚,“父皇是說,這是永青侯倒逼著朝廷開辦大明日報?”
朱厚熜頷首道:“就是讓朝廷抄作業的。”
“我還以為是李春芳……好吧,竟是如此。”
“的確是李春芳想到的,可即便李春芳想不到,也會有人想到,答案明擺著,總會有人發現。”
朱載坖輕輕點頭,眉頭卻皺的更深了,憂慮道:“敢問父皇,如何預防皇權旁落?”
朱厚熜沒有說話,隻是怔然看著兒子,神情複雜……
朱載坖不明所以。
許久,
“你大哥,也說過這樣的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