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兒。
李雪兒早早就起了,無聊切了會兒西瓜,坐在簷下等‘客’到訪。
據鶯鶯說,昨日一群人就都去永青侯府,一直不見出來,一晝夜的功夫,怎麼也該討論好了才是。
果然,沒等一小會兒,敲門聲就如約而至。
李雪兒打開門,門前全是人,這條巷子都密密麻麻沾滿了人。
“太姑奶奶。”李寶行了個晚輩禮,問道,“祖爺爺他醒了沒?”
“還沒。”
“那我們……?”
“進來等吧。”李雪兒說道,“動靜都小點兒。”
李寶點點頭,第一個走進院子,緊接著,魚貫而入……
院子本就不大,百餘人全部湧進來,真可謂是摩肩接踵,幾乎沒有空白的地方。
一群人牢記李寶的叮囑,唯恐錯失良機,連大氣都不敢喘,更彆說竊竊私語了,這麼多人卻這麼安靜,場麵著實詭異。
李雪兒坐在簷下那張躺椅上,平靜看著這麼多李家小輩兒,心中五味雜陳……
紅日冉冉升起,晨曦灑在李家眾人臉上,原本因激動而漲紅的臉,更紅了,李雪兒卻是更為失望。
想著若是大哥還在,不知該有多震怒……
半刻鐘,一刻鐘……
足足兩刻鐘過去,傳說中的活祖宗總算是起床了。
一襲略顯寬鬆的玄色長袍,烏黑如瀑的長發隨意披散,身姿挺拔,皮膚白皙,五官俊秀……尤其是那宛若點漆的雙眸,
深邃而又滄桑,滄桑中又有勃勃生機,乍一看很年輕,再一看又充滿滄桑,再去看,依然年輕……
許許多多的李家人,都沒見過這位活祖宗,都是今日才得以相見,可卻都沒由來的相信,這就是李家傳說中的活祖宗。
這種久居上位者的氣質太特殊,太濃厚了。
就隻是往那裡一站,就令人不敢直視。
李雪兒讓開椅子,輕聲說:“能來的都來了,沒來的也不剩多少,不影響計劃。”
李青微微頷首,走到椅前坐了。
李寶立即上前兩步,撩袍跪安。
隨著他的動作,一群老年,中年,青年……呼呼啦啦一股腦全跪了,語氣恭敬,神情諂媚,個個低眉順眼。
“怎麼,要造反啊?”
“李寶不敢,無人敢反。”李寶恭敬說道,“天祖就是李家的天。”
說著,輕輕做了個揮手動作。
“天祖就是李家的天。”群起相應,甚至都顧不上輩分了,不管是否與李寶同輩,一股腦都叫天祖。
李青倒也不在乎這些,輩分一直挺亂的,他早就習慣了。
李青嗤笑笑,慵懶地縮進躺椅中,散漫道:“今日來是負荊請罪?”
李寶恭聲道:“李家之過,錯在長房。自高祖起,曾祖、祖父,都兢兢業業,不敢懈怠,故才勉強做出些成績,勉強對得起天祖。然,時至如今,李家卻因我們父子的不思進取,導致整個家族都隻一味的享受祖宗餘蔭,不曾真正腳踏實地……父親無顏麵對天祖,李寶代父請天祖責罰。”
李青懶懶道:“既然沒這個能耐,那李家也沒存在的必要了。”
此言一出,儘皆嘩然。
李寶當即道:“天祖說的是,我們父子讓您失望了,故此,我們父子願意放棄代為擁有的海量財富,分給一眾李家族人,還望天祖允準。”
聞言,一眾李家子孫,又立時安靜下來,緊張又期待的等著‘活祖宗’表態。
“好嘛,你倒是替我做了決定。”李青嗤笑道,“你還挺會操心。”
李寶戰戰兢兢道:“高祖,曾祖,祖父都很爭氣,李寶鬥膽以為李家人還是不缺人才的,不爭氣的隻是我們父子……”
頓了頓,小心翼翼道,“李家起點也不算太高,今日能達到如此高度,既是天祖的恩德,也是高祖三代人的刻苦努力,現如今李家人丁興旺,李寶認為……總有能扛起大旗的,再說……”
李寶咬了咬牙,一副全豁出去的姿態,甕聲道:“請恕李寶放肆,李寶以為如此,也是為天祖好。”
“嗬,你是真敢說啊……”
李青緩緩坐起身,還是那般慵懶,漆黑如墨的長發卻是無風飄蕩,那雙眸子更是迸發出令人靈魂顫抖的寒芒。
幾乎所有人都下意識的覺得,隻要這位活祖宗動一動念頭,下一刻,李寶就是個死人。
李寶似是再也扛不住來自靈魂的恐懼,以頭搶地,顫聲道:
“一個小小的李家,是生是滅全在天祖一念之間,就算沒了李家,隻要天祖願意,也會有第二個李家……這些李寶自是曉得,也深刻認可。可是天祖,沒了李家,您總要費一點功夫,再扶持一個李家,不是嗎?”
李寶似是再也難以強撐,額頭貼著地,艱難開口到:“太姑奶奶,您……您說句話呀。”
一群人也是緊張到了極點,卻沒有李寶的勇氣敢於出聲,隻敢在心裡祈禱。
李雪兒輕輕歎息,拉下臉為族人求情:“要不……就給李家一個機會吧,這麼多人,總有能堪大用的,若實在沒有……再另做人選取締李家,他們也心服口服,就當是為了我父親娘親,大哥,大侄子,可以嗎?”
李青緩緩站起身,目光平和的掃視所有人。
幾乎是一瞬間,所有人都成了李寶第二,額頭緊貼地麵,不受控製的發抖。
非是他們聽李寶的話,按計劃行事,而是他們根本生不出直麵這位活祖宗的勇氣。
直到現在,他們才深刻明白什麼叫——天大地大,唯我獨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