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毛以為溫峋會大發雷霆,但過了三秒,五秒,客廳裡死一般沉寂,隻有空調扇葉呼啦啦吹風的聲音。
他疑惑地朝溫峋看了一眼,發現他峋哥盯著本子愣住了。
好奇地伸長了脖子看過去,畫麵剛好停留在溫峋之前畫了一半的那隻蝴蝶上。
和之前不同的是,這隻蝴蝶已經畫完了。
藤蔓變成了荊棘,淡藍色的玫瑰在荊棘叢中綻放,橘色的火焰在荊棘上跳動,燃燒了小半荊棘和玫瑰,藍色的蝴蝶停留在玫瑰上,翅膀被火焰燎去一角。
隻一眼,黃毛就震驚得瞪圓了眼睛,那種感覺難以形容,好像一切都在毀滅,又好像一切都在重生。
想了半天,除了震撼之外,終於找到了一個比較貼切的詞:掙紮。
溫煦呆呆看著那張畫稿好一會兒,越看越覺得心口好像被什麼東西給纏繞住了,悶悶的透不過氣。
他沉默著,身上那股讓人膽寒的狠戾一點一點退下去,空氣中的壓迫感消減不少。
凸起的喉結動了動,指尖翻開下一頁。
如同水墨的淡藍色蝴蝶翩翩起舞,幾條流暢柔軟的線條如繚繞的煙霧,絲絲縷縷將蝴蝶纏繞。
下一張,藍色的蝴蝶用力往上飛,下半邊身子卻如同被火燒著了一般,變得模糊,翅膀下,是撲簌簌的灰燼。前方是柔軟的雲層,月亮立於雲層上方,清冷又疏離。
蝴蝶不自量力想要親吻月亮,層層疊疊的雲層將它阻隔在外。
……
溫峋往後翻了二十餘頁,每一頁都是一個新的主題。
深邃漆黑的眼底是藏不住的震驚,還有喜悅。
就在他準備繼續往下翻時,衣角被人輕輕扯了扯。
那人似乎不敢用力,隻扯了兩下便慌忙鬆開。
溫峋垂眸,許星後退半步,朝他鞠了個躬。隨後,一隻細白瘦弱的手托著手機遞到他麵前。
[對不起,我不應該沒經過你的同意亂動你東西。我不知道這個本子那麼重要,是我做錯了,是我管不住自己的手,我向你道歉,你彆生氣了。]
許星不敢說自己害怕,不敢說自己委屈,是她亂動了彆人的東西,她應該道歉。
可是,她真的被嚇到了,心口處像堵了一團濕棉花一樣,難受得她透不過氣。
溫峋看著手機上的文字,隻覺得喉嚨像是被人堵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小姑娘一直低著頭,從溫峋的視線隻能看見她頭頂一個圓溜溜的小丸子和一截細白透粉的脖頸,突然,許星的肩膀動了一下。
安靜的房間裡傳來吸氣的聲音,許星匆忙收回舉著手機的手,胡亂打字。
[我先回去了。]
她匆匆遞給溫峋看了一眼,低著頭,快步越過他往門口處走。
溫峋鋒利的眼神動了動,下意識伸手抓住許星手腕,話語有些急:“等一下……”
許星被拽得猝不及防,轉頭,通紅的眼眶,被水浸透的眼睛,還有臉頰上兩條淺淺的淚痕就這樣暴露在溫峋麵前。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許星用手臂擦了一下眼淚,努力牽起嘴角朝溫峋笑了一下。
那笑容依舊是軟軟的,但配上那通紅的眼眶卻讓人心尖揪著疼。
許星來不及打字,隻能笑著用口型說:“外婆叫我,我先走了。”
說完去掰溫峋的手,掙脫的瞬間,她就像那隻振翅欲飛的蝴蝶,慌慌張張逃離身後的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