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雅客的聚會,而且是以琴會友,那自然是文雅當頭。在座的都以風雅自居。
而長公主來了,就更是把自己生平所有的儀態都端起來了,生怕叫長公主看了笑話。不過,有些人還是鬨了笑話。
“李兄,李兄!你的杯子已經喝乾啦!”有人拍了身旁端著空酒杯,視線卻膠著在長公主身上的同僚。
那人驚醒:“啊?哦哦哦,我正想倒呢!”
另一邊:“咦,我筷子呢,雲台,你拿的是我的筷子!”
“啊?對不住對不住,我拿錯了!”
又兩人竊竊私語:“王編修今日這琴怎麼彈得跟彈棉花似的,他平時不這樣啊。”
“緊張啊!長公主看著呢!”
還有膽大不長腦的:“見到長公主我才知道那傾國傾城的美人是什麼樣子,點醉樓的花魁都變成庸脂俗粉了……”
他被人一把捂住嘴:“你不要命了!拿公主和花魁相提並論!”
相比男子們的手忙腳亂,貴女們這裡倒是正襟危坐著。一來與銀月不熟,二來,畏懼於她長公主的身份。
貴女一共六個,都是賀翩翩相熟之人。其中有兩個銀月在宮宴上見過。
一個是定遠侯的嫡女周寶櫻,小吃貨一個,自己桌上的糕餅餐點都吃完了,還不停推薦銀月吃著吃那,自來熟一個。
另一個是京城都指揮使家的小姐,不太愛說話。
周寶櫻獻寶似的:“長公主殿下,您嘗嘗這個!這是表姐家的廚子最拿手的軟糕,要不是這個呀,我才不來這個宴會呢,我又不會彈琴。”
“你呀,”賀翩翩愛憐地戳了一下她的腦袋,“說不定就要進宮做長公主的伴讀了,就知道吃吃吃,進了宮,可得謹言慎行啊。”
“哎呦表姐,您彆提這事兒了,”周寶櫻膽小地看了看謝危,“謝少師也在這裡呢,據說他可嚴厲了,要是我真進宮去,可就沒好日子過了。”
其他小姐們抿嘴笑。
銀月道:“什麼伴讀?芷衣的伴讀?”
沈芷衣這幾天在選伴讀她是知道的,皇宮裡的大事,青微黃微昨天囫圇給她彙報過了,但是她得裝作不知道,因為她昨天才來嘛。
於是賀翩翩解釋了一下,還說名單未定。
銀月點點頭,眼神又往一處瞥了一眼。
賀翩翩心細敏感,否則也不會為謝危殉情了,低低說道:“那位是刑科給事中張遮張大人,我本沒有邀請,是彈琴的王編修帶來的。”
“哦。”銀月點頭,她知道啊,隻是在召喚留在宮裡的雪胖子趕緊來,她覺得張遮的眼神不太對,看她的神情,有點像……薑雪寧。
“主人,你猜得沒錯,”雪胖子的聲音恰時響起,“張遮的魂息也是從那個世界來的。”
銀月麵上毫無波瀾,借低頭喝酒的功夫碎了一句:“難怪。看我跟看怪物似的。”
她又悄悄看了張遮一眼。
張遮一愣,垂下眼。
謝危忽然站起來,走路帶風地走到銀月桌前,擠出一絲笑,微微禮了禮:“聽聞長公主在琴技方麵也頗有造詣,不知可否指教一下微臣?”
“我哪裡……”她沒立過才女人設啊,不過,從小,謝危就教她彈琴,她也恰到好處地當一個好學生。
當然,她是公主,從來不需要展示才藝,僅限謝危知道她琴技不錯,心腹們還知道她琴技逆天。
銀月剛想反駁,見謝危板著臉,眼睛微微眯了眯,這是他心裡煩躁的表現。
行吧,看在他還是她甲方爸爸的份上,哄著吧。
銀月嗬嗬一笑:“既然謝少師這麼說了,那就請先開始你的表演。”
謝危轉臉看了看自己身旁桌案上的琴,眼眸一動,又轉臉過來看向銀月:“微臣這裡有一首曲子,需要長公主相助,煩請長公主屈尊。”
眾人都有些驚,這個謝少師難道也是被長公主的美色迷了眼,敢提這樣膽大包天的要求。
然而,更讓人驚掉下巴的是,長公主站起身道:“好。”
高山流水宴,謝危自然是自己帶了琴的,他的琴名峨眉。
一振高名滿帝都,歸時還弄峨眉月。
其實從小陪伴他的那張琴被薑雪寧在四年前的雪山上敲碎了。這是他自己後來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