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標對於飲酒並沒有太大的興趣,但麵對朱元璋如此熱情的勸酒,他實在難以推辭。
最終,他還是無奈地端起酒杯,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然而,朱標心中似乎有許多事情縈繞,使得他的心情頗為沉重,完全沒有被這杯鹿血酒所帶來的溫暖所影響。
朱元璋留意到了朱標的心事重重,他的臉色因為酒意而微微泛起紅暈,但他的笑容依然燦爛。
他端起自己的酒杯,笑著對朱標說:“標兒啊,今天真是個難得的高興日子,父皇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呢!”
朱標聞言,抬起頭來,目光與朱元璋交彙,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問道:“父皇所說的好消息是指什麼呢?”
朱元璋見狀,像個孩子般興奮地從袖子裡掏出一封聖旨,然後將其輕輕地放在朱標的麵前,仿佛那是一件無比珍貴的寶物。
“喏,就在那裡,你還是自己看吧!”朱元璋的語氣中充滿了期待。
朱標緩緩伸出雙手,小心翼翼地握住玉軸,然後慢慢地展開了聖旨。
他定睛一看,隻見那白綾之上的墨跡尚未完全乾透,顯然是剛剛才草擬出來的。
朱元璋臉上洋溢著滿意的笑容,他看著朱標,眼中流露出一絲狡黠,輕聲說道:“標兒啊,你看,為父已經將那個逆子從天潢玉牒上除名啦!這下子,你應該感到高興才對吧?”
天潢玉牒,那可是皇室的官修譜係啊,其法律效應等同於老朱家的族譜。
朱元璋此舉,無疑是將朱樉從皇子的身份中徹底抹去,這可比收回秦王的冊封金印要嚴重得多。
朱樉從此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子,而是淪為了一介平民百姓。
朱標緩緩展開那道將秦王貶為庶人的聖旨,逐字逐句地閱讀著。
然而,隨著他的目光在聖旨上遊移,他的腦海中卻像是有無數隻蜜蜂在嗡嗡作響,讓他感到一陣眩暈。
若是這件事情發生在母後離京之前,朱標恐怕會欣喜若狂到無法自持。
他或許會像個孩子一般,在東宮裡手舞足蹈,興奮地放上一個月的炮仗來慶祝這個好消息。
畢竟,長久以來,朱樉一直都是他心頭的一根刺,一個強大的競爭對手,讓他日夜不得安寧。
朱標對朱樉的忌憚並非空穴來風。
朱樉為人狡黠,野心勃勃,對皇位虎視眈眈。
朱標深知,隻要朱樉還在,他的太子之位就永遠不會安穩。
因此,他處心積慮地想要將朱樉鏟除,以絕後患。
然而,命運卻偏偏在這個時候開了一個殘酷的玩笑。這件事竟然發生在了今天,就在母後離京之後。
朱標原本以為,隨著母後的離去,他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不用再時刻提防著朱樉的算計。
可如今,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卻如同一記重錘,狠狠地敲在他的心上。
朱標心中的喜悅瞬間被危機感所取代,而且這種危機感是如此強烈,如此真實,讓他無法忽視。
它如同一片厚重的烏雲,籠罩在他的心頭,讓他感到壓抑和窒息。朱標不禁開始擔憂起來,朱元璋的這個舉動究竟意味著什麼?
他是否已經察覺到了自己的意圖?又或者,這隻是朱元璋的一次試探?
種種疑問在朱標的腦海中盤旋,讓他心煩意亂。
他知道,無論如何,他都不能掉以輕心。
魯王的存在始終是一個巨大的威脅,稍有不慎,他就可能會失去一切。
朱標一臉凝重,眉頭緊皺,他的手指緊緊握著玉軸,仿佛要將其捏碎一般,由於過度用力,手指已經開始發白。
“二弟沒有犯錯,父皇為何要廢除他的爵位?”朱標終於忍不住開口,聲音略微有些顫抖,顯然心中十分不解和憤怒。
朱元璋看著朱標,嘴角泛起一絲冷笑,緩緩說道:“那個逆子不止一次忤逆過咱,以前你母後在的時候,咱可以不跟他斤斤計較。”
說到這裡,朱元璋頓了一下,似乎想起了離去的馬皇後,眼中閃過一絲傷感,但很快便恢複了冷漠,繼續說道:“現在你母後不在了,咱當然要新仇舊恨,一起跟他好好算一算了。”
朱標聽著父親的話,心中越發覺得荒謬和不公,他拿著聖旨的手都在不停地發抖,終於,他霍然起身,直麵朱元璋,大聲說道:“秦王無故被廢,此例一開,諸位藩王必定會人人自危!”
然而,麵對兒子的激動情緒,朱元璋卻並未動怒,他隻是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輕聲說道:“標兒,咱今日忍痛割愛,可都是為了給你的將來鋪平道路啊!”
朱標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父親,他無法理解父親所謂的“忍痛割愛”,這分明就是一種專斷獨行的行為。
而且,他心裡清楚,父親這樣做,表麵上說是為了他好,可實際上,誰知道背後有沒有哪個小娘養的在暗中牽線搭橋呢?
此時此刻,朱標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兔死狐悲之感。他不禁想到,秦王如此輕易地就被廢掉了,那麼下一個會不會輪到他這個太子呢?
想到這裡,朱標心中一陣惶恐,他連忙拱手施禮,用低沉而堅定的聲音回答道:“父皇如此行事,實在令兒臣感到難堪。這種做法,請恕兒臣不能苟同!”
朱元璋麵無表情地凝視著朱標的眼睛,嘴角卻微微上揚,露出一抹讓人難以捉摸的笑容。
他緩緩說道:“逆子不孝,咱廢了他不過是順理成章的事情罷了。”
朱標聽了這句話,心中的擔憂得到了證實。
他眯起眼睛,暗自思忖著,果然不出所料,老頭子這是在殺雞儆猴啊!
表麵上廢掉的是秦王,實際上卻是在警告他這個東宮太子。
朱元璋似乎看穿了朱標的心思,他邁步走到朱標麵前,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你跟那個逆子可不一樣,你是個孝順的好孩子。等咱和你母後年老體衰的時候,還得指望你來撐起這個家呢。”
朱標麵沉似水,毫無表情地回答道:“父皇所言甚是,兒臣必定謹遵父皇的教誨。”
然而,他的內心卻遠非表麵上那麼平靜,而是波濤洶湧,難以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