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哈智見狀,立刻心領神會,他迅速拔出係在腰間的佩刀,那佩刀在燭光的映照下,閃爍著寒光。
賽哈智小心翼翼地用鋒利的刀鋒,沿著皮囊水壺上的縫線,慢慢劃開。
隨著刀鋒的移動,皮囊水壺被一分為二,藏在皮革夾層中的幾張羊皮紙,如同被驚擾的蝴蝶一般,輕輕地飄落在地上。
賽哈智連忙俯身撿起地上的羊皮紙,仔細地拍掉上麵的灰塵,然後畢恭畢敬地將它們送到秦王的手中。
朱樉接過羊皮紙,將它們放在桌上展開。
他用手指輕輕摩挲著紙張上麵細密的紋理,感受著那紙張的質地。
接著,他把手指放到鼻子下麵,仔細地嗅了嗅,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傳入鼻中。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朱樉臉上原本的笑容突然凝固了。他的眉頭緊緊皺起,眼神中透露出一絲驚愕和難以置信。
“這幾張紙……不是羊皮做的!”朱樉的聲音低沉而嚴肅,仿佛這一發現讓他感到十分震驚。
“不是羊皮?”賽哈智如遭雷擊般愣住了,他臉上的表情充滿了疑惑和不解,仿佛聽到了一件極其荒謬的事情。
他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問道:“難道這世上還有比小羊羔的皮更細嫩的皮嗎?”
朱樉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絲讓人捉摸不透的笑容。他輕聲說道:“據《宗鏡錄》記載,釋迦牟尼前世修菩薩行時,為了書寫佛經,不惜‘剝皮為紙,拆骨為筆’。而梁武帝蕭衍更是下旨以人皮為紙,編纂了著名的《梁皇寶懺》,也就是傳說中的‘佛皮紙’。”
說到這裡,朱樉的手指在那幾張佛皮紙上輕輕一敲,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他的聲音變得低沉而嚴肅:“尋常的皮,或許確實不如羊羔的細嫩。但你可知道,這幾張皮並非普通之物,它們是從女人身上活生生剝下來的!而且,這些女人還都是正值妙齡的少女啊!”
賽哈智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他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脊梁骨上湧起,迅速傳遍全身。
他的頭皮一陣發麻,渾身都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心中充滿了恐懼和惡心。
“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如此殘忍的刑罰,竟然有人會活剝人皮!”賽哈智喃喃自語道,聲音中充滿了驚愕和難以置信。
賽哈智雖是錦衣衛出身,不過他承襲的是父親的職位,對於詔獄之中那些恐怖的刑具,賽哈智隻是偶爾從同僚的口中提起,哪有這張活生生的人皮擺在眼前,更具震撼力的?
朱樉沉默片刻,緩緩吟道:“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
這句詩仿佛是對那段曆史的一種感歎,也讓賽哈智對這幾張佛皮紙背後的故事有了更深的認識。
說到這,他嘴角泛起一抹冷笑,仿佛對梁武帝充滿了鄙夷和不屑。
“嗬!”他輕笑一聲,“蕭衍這個老和尚,口口聲聲以佛理治國,可實際上卻乾了不少荒唐事。
他多次出家為僧,全然不顧自己身為帝王的責任和義務,反而以此要挾朝廷,讓朝廷出錢贖身,為他的行為買單。更可惡的是,他竟然用國庫裡的銀子來滿足自己一個人的私欲,這種行為簡直就是無恥之尤!”
接著,他的話語越發激憤起來,“依我看呐,這些寺廟禪院表麵上看似與世無爭,實則是一群披著羊皮的狼。他們不僅剝削著老百姓的血汗錢,簡直就是吃人不吐骨頭!”
賽哈智想起自己在錦衣衛裡聽到的一些傳聞,心中更是憤憤不平。
據說,秦王年幼之時,也曾在寺院裡出家當過和尚。
如此說來,這天家的這對父子,竟然兩代人都有出家為僧的經曆,這實在是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按常理推斷,秦王作為一位還俗的僧人,理應與佛家有著更為深厚的淵源和親近之感,才對。
然而,眼前的秦王卻完全不是這樣,他不僅絲毫不掩飾自己對佛門的敵意,甚至還表現得相當明顯。
這讓一旁的賽哈智感到十分困惑,他實在想不通秦王為何會如此反感佛門。
看到賽哈智那一臉疑惑的表情,朱樉自然是心知肚明,他看出了賽哈智心中的疑問所在。
於是,朱樉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緊接著便笑著解釋道:
“哈哈,你不必感到奇怪。正是因為孤跟老頭子一樣,都曾有過出家為僧的經曆,所以,孤才會對那些寺廟禪院裡的醃臢事,了解得更為透徹。
孤深知那些所謂的佛門淨地,其實背地裡藏汙納垢,有著許多不為人知的卑鄙勾當。”
朱樉詳細地向手下人解釋完佛皮紙的來龍去脈後,便隨手拿起幾張皮紙,聚精會神地閱讀起來。
這些皮紙上密密麻麻地記錄著曆年以來,朱元璋以各種名目從沈萬三那裡搜刮而來的金銀財寶數量。
從元至正十七年,也就是朱元璋攻占集慶路並將其改名為應天府的第二年開始,一直到洪武十八年的上個月為止,整整二十八年的時間裡,沈萬三將上貢給洪武皇帝的每一筆款項都記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朱樉瞪大了眼睛,將那些記錄仔仔細細地查看了一遍又一遍,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當他看到除了修建金陵城時沈萬三所花費的那筆令人咋舌的巨額款項外,竟然還有將近二百多萬兩銀子的巨款流入了老頭子一個人的腰包時,他的眼睛都快瞪出來了。
朱樉難以置信地拿起那張佛皮紙,反複端詳著上麵的數字,仿佛要透過這些數字看到背後隱藏的真相。
終於,他的臉上慢慢地浮現出了一絲笑容,那是一種恍然大悟的笑容。
他一邊笑著,一邊喃喃自語道:“原來如此……怪不得老頭子一直舍不得殺掉這個沈萬三,原來這沈萬三根本就不像個奸商,反而更像一棵活生生的搖錢樹啊!”
一聽到是關於當今皇上的‘隱私’,賽哈智的身體猛地一顫,他像觸電般迅速埋下了頭,甚至不敢去看桌子上的佛皮紙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