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朱文正的親兵尚未下船之時,不遠處的碼頭上突然冒出一個身影。
隻見那人站在那裡,不停地朝著他們這邊揮手示意。
士兵見狀,連忙放下繩梯。
那人手腳麻利地順著梯子攀爬而上。
與此同時,樓船的閣樓上,鄒普勝正沉浸在酣眠之中。
他昨晚喝得酩酊大醉,此刻即使是船上那震耳欲聾的放炮聲,以及城頭上傳來的廝殺之聲,都未能將他從睡夢中喚醒。
鄒普勝此時正沉浸在美夢中,他夢到自己坐在一張擺滿山珍海味的桌子前,大快朵頤地品嘗著一隻香氣四溢的叫花雞。
正當他吃得津津有味時,一陣濃鬱的香氣突然鑽進了他的鼻中。
這股香氣如此誘人,以至於鄒普勝的身體本能地產生了反應,他的眼睛不自覺地睜開了。
然而,當他看清眼前的景象時,卻不禁愣住了。
隻見一個衣服破爛不堪、渾身沾滿泥巴的年輕人正站在他麵前,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活像個剛從城裡逃出來的難民。
年輕人注意到鄒普勝醒來,臉上立刻露出了笑容。
他端著一隻燒雞,小心翼翼地放在鄒普勝麵前的桌子上,然後說道:“先生要的味千居燒雞,奴婢給您買來了,還是熱乎的呢。”
鄒普勝的目光被那隻燒雞吸引住了,它被放在一個乾淨的盤子裡,看起來一塵不染。
燒雞的外皮呈現出誘人的金黃色,散發出陣陣香氣,讓人垂涎欲滴。
鄒普勝的喉結不由自主地上下滑動了一下,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勉強從喉嚨裡擠出一句話來,聲音略微有些沙啞:“兵荒馬亂的,你不夠危險,混入城中,曆經了千辛萬苦,難道就是為了給老道,我買一隻燒雞?”
鄭和迅速地整理了一下自己那略顯淩亂的頭發,然後露出一個有些憨厚的傻笑,說道:“先生的好友可是王爺的師傅呢,按照道理來說,王爺都得尊稱先生一聲師叔呢!
所以呀,奴婢我來伺候先生的飲食,那可真是再合適不過啦!”
鄭和一臉真摯地看著鄒普勝,那模樣仿佛在說這是天底下最理所當然的事情一般。
而鄒普勝則靜靜地凝視著鄭和,看著他那充滿誠意的麵容,心中不禁湧起一股久違的感動。
曾幾何時,除了父母和親人之外,還有一個名叫徐壽輝的年輕人,也是如此真心實意地對待他。
然而,時光荏苒,那些過往的人和事都已如同雲煙般飄散。
回憶起這些,鄒普勝的眼眶漸漸濕潤了起來。
他緩緩地伸出手,拿起放在桌上的酒葫蘆,然後輕輕地在鄭和的額頭上敲了一下。
鄭和被這突如其來的一下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他眨了眨眼睛,看著地上的燒雞,疑惑地問道:“先生,是不是這燒雞不合您的胃口呀?”
鄒普勝微微一笑,輕輕地搖了搖頭,眼中的笑意卻愈發明顯了。
他柔聲說道:“癡兒啊,從今往後,你可不要再叫我先生啦。”
鄭和聞言,先是一怔,隨即便露出更加疑惑的神情,追問道:“那以後,奴婢該如何稱呼先生呢?”
鄒普勝的眼眶中閃爍著淚花,但他的笑容卻越發燦爛了。
他深吸一口氣,緩聲道:“以後啊,你就叫老道……一聲師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