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綱奉聖命,監督他離京,候朱高煦的車駕隊伍離開金陵,又派一隊錦衣衛喬裝改扮,一路暗中監視隨行,等一切安排妥當,這才回轉京城。
陳瑛已經入獄,由於朝廷沒有對外公布漢王結黨,蓄養刺客,謀殺國公,篡奪儲君的罪行,此番被囚禁西華門,繼而驅趕出京,迫其就藩所用的罪名隻是酒醉行凶,打死朝中武將,陳瑛的罪行與漢王息息相關,也就不能公諸於眾。
紀綱體察上意,已吩咐紀悠南對陳瑛用刑。錦衣衛的刑罰,如果想要置人於死地,再強壯的漢子也支撐不住,血肉之軀,如何與刑具相抗?更何況陳瑛一個文人,三木之下,用不了多久,陳瑛一定會被折磨至死,到時報給皇上一句:“陳瑛暴病,猝死獄中”也就是了。
紀綱這麼些年來,在朝中最大的敵人隻有兩個,一個是夏潯,一個是紀綱,原本看似扳之不倒的陳瑛已落在他的手中,注定要喪命在他手中,這不禁增加了紀綱的信心,他信馬遊韁,不期然地便想到了夏潯:什麼時候,能把夏潯也下了大獄呢?
紀綱策馬而行,一路想著,想著想著,嘴角便露出一絲陰冷的笑意:“楊旭,若有朝一日,我也扳倒了你,一定親手對你用刑、送你歸天,以全你我故人之誼!哼……”
紀綱帶著笑,輕輕抬起頭,就見對麵有幾匹馬正緩緩馳來,因見他帶人行來,剛剛勒馬站住,幾名侍衛中間拱衛著一人,正是一向便服的夏潯。紀綱微微一怔,隨即便堆起一臉令人心悸的笑來,輕輕一磕馬腹,迎上前去,抱拳道:“國公,從哪裡來?”
夏潯道:“送一位朋友出城,紀大人這是從哪裡來?”
紀綱答道:“巧得很,下官也是送人出城,送漢王離京!”
夏潯“哦”了一聲,淡淡地道:“哦,漢王今日就藩了麼?”
紀綱道:“是啊,剛剛離京,下官奉聖命,相送漢王一路出城。國公,您請!”
紀綱一撥馬頭,與夏潯同向而行,落後他半個馬身,睨了夏潯背影一眼,語含深意地道:“今日送漢王出城,下官感慨良多啊,就在三天之前,漢王還威風不可一世,連太子都要懼他三分。誰能想得到,僅僅三天,他就黯然離京,倉惶北去。漢王遭遇,足為今日風光無限、飛揚跋扈者戒了。”
夏潯忍不住挪揄道:“想不到紀大人也會生起出塵之念。!不識貨,半世苦;不識人,一世苦!人不自識,苦上加苦。風光無限並沒有錯,錯的是人一得誌,就忘乎所以,看不清自己的位置,做出些不該由自己做出的事情,那麼大禍臨頭,也就不遠了。”
紀綱乜了他一眼,問道:“國公想來是識己甚明了?”
夏潯不答,勒住馬,回首道:“紀大人還認得十年前的自己麼?”
四目相對,渀佛一簇火花,在兩人眸中蓬然炸起。
就在這時,馬蹄得得,一個聲音說道:“好巧!好巧!正要去尋國公和紀指揮大人,想不到就在這兒一塊兒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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