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以為聽錯了,魏忠賢和王體乾卻心裡笑開了花。
“萬歲、奴婢請前往禦馬監南場頤養天年。”王安依舊固執的開口,這讓朱由校微微皺眉道:
“這禦馬監南場太監,由皇五弟選擇,不是你想去就能去的。”
“如今內廷無人,你暫且呆著。”
朱由校的強硬超過了朱由檢和王安的預料,這主要是朱由檢幫助了朱由校太多,讓朱由校對魏忠賢和客氏的依賴沒有加重。
這是利也是弊,王安這個人,用習慣之後,朱由校還是挺喜歡他的。
畢竟魏忠賢剛當上東廠掌印太監,按例來說是不能當司禮監掌印太監的。
所以但王安退下去,朱由校還得陷入讓魏忠賢當司禮監掌印太監還是繼續在東廠呆著的抉擇。
“行了、你退下吧,把剛才我和弟弟所說的一些事情和忠賢溝通一下,沒問題就下發聖旨吧。”
不給王安繼續說的機會,朱由校一擺手直接斥責他離開。
魏忠賢見狀、也不敢惹朱由校生氣,連忙走進了偏殿,而王安歎了一口氣,也跟著走了進去。
在他們走後,朱由校才轉頭看向朱由檢,並開口道:
“禦馬監南場的事情,弟弟準備怎麼安排?”
他的問題,朱由檢早就有了答桉,因此不假思索道:
“首先把涉桉士紳、商賈抄家,再叫陸文昭秘密調查,可以不公布,但一定要有其他涉桉的南直隸官員罪證。”
“至於禦馬監南場、可以叫戚元輔直接帶人前往,在禦馬監南場練兵三個月。”
“秋稅和加派銀就由陸文昭命一千錦衣衛北運。”
“剩下的三千錦衣衛和戚元輔手下八千浙兵負責丈量充入禦馬監田畝,再將所有佃戶編入禦馬監,以人頭發田。”
“這田畝是朝廷的,他們隻是負責耕種,和禦馬監七三分。”
“我初步算了算,這些牽扯士紳、糧商的田畝應該最少也有三百萬畝。”
“三百萬畝耕地,以淮安府的畝產來說,一年三石、一畝地禦馬監能分到一百四十斤糧食,交田賦和遼響後還有一百二十斤。”
“也就是每年算下來,大概三百萬畝耕地,能產出最少兩百三十萬石糧食。”
“當然、如果丈量的田畝更多,那麼產出也就更多,完全足夠養活目前禦馬監的七衛一營,甚至在之後調七衛一營監管薊遼後,也能保證薊遼的軍餉。”
“單禦馬監南場、如果操作得當,可以為內帑最少增收一百萬兩銀子。”
朱由檢的話,讓朱由校眼前一亮。
內帑雖然年入六百萬兩,但那是在廢礦稅之前,眼下礦稅已經廢了,明歲的內帑內收入多少,根本就不得而知。
礦稅該廢,因為影響太壞了,銀子都被太監太汙了。
可以說、萬曆年間的礦稅,太監在收取的過程中大量盤剝百姓。
收士紳的礦稅,收地主的礦稅、收百姓的礦稅,甚至收農戶的礦稅。
哪裡有這麼多礦稅收?
本來是一個很好的增收路子,就硬生生被萬曆和他手底下的那群太監玩成了所有人都厭惡的一種稅收。
日後就算朱由校他們想要收取礦稅,估計也要換個名頭了。
不過、如果禦馬監南場成功設立,並且正確的運行,能像朱由檢說的那樣,為內帑增收那麼多的話。
朱由校或許會動更多,裁撤衛所,並且將太仆寺也清理一遍的想法。
隻是他這想法,朱由檢並不知道。
見好皇兄不說話,朱由檢又道:
“禦馬監南場的增設,最主要還是為皇店打開了南方的路子。”
“我會之後在徐州和淮安開設三十七處皇店,經營一些皇店的東西。”
“不過我有些擔心,東林黨眼下執掌權柄後,恐怕他們的新政會虎頭蛇尾。”
朱由檢的立場一瞬間變了,這是朱由校沒有想到的。
見狀他笑道:“你之前不是還說東林黨對朝廷有好處嗎?”
“是有好處,但那是之前。”朱由檢歎了一口氣道:
“東林黨中,除了少部分能臣乾吏,大部分都是誇誇其談之徒。”
“減田賦、去礦稅、關稅,聽起來是對百姓有利,但實行起來是不是真的能做到讓百姓得利,這點臣弟並不站在東林黨那邊。”
與其說朱由檢支持東林黨,倒不如說他支持的是楊漣、左光鬥、袁可立、劉一燝等人。
甚至他已經想著謀劃,讓魏忠賢提前登上舞台,把東林黨中隻知道誇誇其談的那群官員搞死了。
不過……
想到自己燕山所中才剛剛就讀的學子,朱由檢還是決定忍忍。
最少還需要五年,燕山所的孩童才能出仕。
到時候、好皇兄也不怕沒有聽話的人了。
殺了文臣,再用燕山所的學子頂上就行。
在古代為官,隻要算術可以,再加上有自己的靠山和幫手,再懂一點土木、水利修建工程,最好在參軍知道怎麼整頓軍務,就足夠充當一縣的縣令。
五年時間、朱由檢要練出這樣的數百官員,以及上萬廉吏。
隻要成了規模,燕山所每年都能產出上百官員,數千廉吏。
在大明朝,有這樣底蘊的,隻有把國子監玩的活靈活現的朱元章。
隻要有源源不斷的官員,不管他們日後會不會貪腐,都可以殺!
“弟弟能明白這一點,我很是欣慰。”
朱由校突然帶著滿眼笑意開口,而朱由檢聞言也是無奈道:
“我當初保下楊漣,建議哥哥啟用東林黨,也不過是因為東林黨能對抗齊楚浙宣昆五黨罷了。”
“眼下五黨失勢,最少三年內是無法對東林重創了,倒是哥哥這三年估計有的煩了。”
“那群東林之中,大部分人隻懂得誇誇其談,恐怕日後哥哥無論做什麼,都要被他們議論。”
“哈哈!”朱由校笑道:
“我乃天子也,何須懼怕他們?若是太煩了,我便打他們廷仗便是。”
“嗬嗬……”朱由檢看著好皇兄打趣的模樣,忍不住笑了出來,隨後打趣道:
“哥哥打不打廷仗是一回事,倒是我那皇後嫂子的位置,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有人能坐上。”
“哈哈、弟弟放心,過段時間內閣就會選秀女了,到時候你與我同去。”朱由校一臉壞笑,看的朱由檢發毛。
之後兩人又聊了一會兒,主要是朱由校在問朱由檢,他那畫紙中的船,為什麼船底和大明的船不一樣。
對此、能解釋的朱由檢解釋了,不過對於造船,他是真的一竅不通,因此大部分朱由校的問題他都回答不了。
兩人一直聊到用膳、聊到深夜,最後乾脆朱由校拉著朱由檢在乾清宮過夜。
隻是當兩人躺在床上的時候,反而說不出什麼話來了。
過了片刻、朱由校才開口道:“今日是娘親的生辰……”
聽到這話,朱由檢也翻了一個身,趴在床上,看著直勾勾望著床頂的好皇兄道:“哥哥想王娘娘了?”
“也不能說想吧……”朱由校抿了抿嘴,隨後繼續:
“這些日子,我總是能夢到娘親,以前那毒婦還在的時候,我夢裡都沒有出現過娘親的身影。”
“眼下那毒婦死了,我卻夢到了娘親。”
“我想、是不是因為我幫娘親報了仇,所以娘親才願意在夢裡和我見麵。”
說到這裡、朱由校看向了朱由檢,好奇道:“弟弟難道沒有夢到過劉娘娘嗎?”
“……”這句話問出,朱由檢頓時沉默了。
他繼承了原身的記憶,劉氏去世時,原身不過五歲,記憶中,他隻記得朱常洛在打劉氏的時候,劉氏叫自己回勖勤宮去。
這種母愛、說實話、即便是朱由檢回憶起來,也都覺得鼻頭一酸。
他前世是離異家庭,隻有老爸一個人把他養大,因此沒有體驗過母愛的感覺。
但崇禎的記憶裡,劉氏忍著痛看著自己,安慰自己回勖勤宮的畫麵,卻讓他感受到了一次十分深沉的母愛。
朱常洛,他的所作所為,讓前身和自己都對他沒有一點親情,甚至略帶恨意。
眼下他的仇人似乎都已經死去了,隻剩下一個沒有多大仇的鄭貴妃。
忽的、朱由檢覺得臉上有點濕潤,隨後便見一隻手伸過來,幫他擦了擦眼淚。
“是我不好,提起弟弟不好的回憶了……”
後知後覺的朱由檢這才發現自己不知道為什麼流了眼淚,朱由校也帶著歉意為他擦了擦淚水。
“其實也沒有那麼難受……”朱由檢勉強擠出一個笑,看的朱由校心疼。
他也是在詢問之後才想起來,弟弟和他並不同。
他是去了皇祖父那邊後,回來才發現娘親被李選侍欺殺,而弟弟卻是親眼目睹自己娘親被父親仗殺,兩者並不一樣,痛苦也不一樣。
“唉……”
長歎一口氣、他用手輕輕拍著朱由檢的肩,慢慢的、兩人都有了睡意……(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