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洵也是其中的一人,甚至有的時候他在想,如果朱由檢和朱由菘互換一下,或許他朱常洵也可以效仿成祖文皇帝靖難了。
想到這裡、朱常洵看了一眼有些肥胖的朱由菘,又想起了當初朱由檢進入福王府的意氣風發,不由微微皺眉。
“菘兒、這次來到順天,除了下西洋和海外就藩的事情,你也要作為福藩的世子,和諸王世子一起前往燕山學習兵法韜略。”
“啊?我嗎?”聽到朱常洵的話,朱由菘詫異了瞬間,又表情難看道:
“父王、兒臣這樣子,恐怕學不了什麼……”
“混賬!”聽到朱由菘的喪氣話,朱常洵當即嗬斥了一聲,隨後恨鐵不成鋼道:
“你若是不學兵法韜略,那我福藩怎麼在海外立足?!”
“這……兒臣領命。”朱由菘聽到自家父王的訓斥,隻能硬著頭皮答應了下來。
倒是不朱常洵,他自己不去學習兵法韜略,反而想讓朱由菘學習,然後成為比肩朱由檢一樣的存在。
這倒是符合了傳統家長“望子成龍”的行為,絲毫不想想“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個道理。
不過、朱由菘也不是第一個挨訓斥的,實際上大部分強藩都訓斥了自己的繼承人。
相比較之下、周藩可以說在宗室能力上,不僅手段老練,心態也更加適應即將改變的世道。
周藩從親王到世子,再到世孫都來到了京城,而手段老練的周王朱肅溱不僅親自帶頭開始練習射箭,還主動帶著兒孫去和駐守齊王府的拱衛營參將討論兵法。
上行下效,朱肅溱都如此,作為世子的朱恭枵和世孫的朱紹烔也是學的賣力。
不僅僅是他們,周藩的其他郡王都繼承了良好的家風,不斷地厚著臉皮,在接下來的日子,前往五軍都督府去討教兵法,打通關係。
畢竟誰都知道,上直拱衛營和外拱衛營的戰力,如果能拉攏到一兩個上直拱衛營,然後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請上直去海外,那所打下的藩地必然要比一般外拱衛營打的要大得多。
周藩的心思,所有人都看出來,無非就是押寶在海外了。
見到他們的賣力後,其他藩王也紛紛效仿,唯獨朱常洵對這些事情沒有太過上心。
在他來到京城的這些天裡,他白天假裝監督朱由菘去學習兵法,夜裡卻偷偷接見起了服侍鄭貴妃的崔文升。
不過他沒有傻到還想著皇位,而是利用崔文升和鄭貴妃,向皇宮之中的朱由校,自己的那個大侄子哭慘。
他一邊讓人對朱由校說福藩新立,沒有太多銀子前往海外就藩,另一邊又讓人打通魏忠賢、客氏的關係,讓他們在朱由校耳邊吹耳旁風。
這種效果如果放在朱由檢身上,那自然是不起效果的,畢竟朱由檢對除了自家皇兄以外的其他朱家人,都沒有什麼所謂的血脈親情。
不過、對於朱由校來說,他不想背負刻薄宗親,欺叔惡弟的壞名聲,加上他也不想見到朱常洵,因此他隻有對朱常洵許下了容他考慮的承諾。
自然、朱肅溱和朱常洵他們這些藩王的小把戲也瞞不過朱由檢的眼睛,隻是此刻的朱由檢卻因為一些事情,沒有心力去管他們了。
大軍行至順天府房山一帶的時候,一直關注朱由檢身體的王肯堂便發現朱由檢患上了高燒,而朱由檢也因為長期的舟車勞頓,導致了胃脹、胃痛,最後徹底病倒在了房山地界。
朱由檢突然病倒的消息,讓大軍不得已在房山縣停駐。
好在孫守法及時命人封鎖了消息,對外謊稱齊王視察房山煤礦,暫時休整三日後再拔軍。
在昏昏沉沉中,朱由檢半睡半醒的緩緩睜開了眼睛,所看到的則是熟悉的大帳棚頂。
他微微側頭,隻見到王肯堂正在為他診脈紮針,而王肯堂身後,是端著端著一個托盤,神色有些慌張的李定國,還有眼中儘是紅血絲的孫守法。
“殿下!”
“殿下需要靜養,小些聲。”
見到朱由檢醒來,孫守法和李定國就著急的湊上前,不過王肯堂連忙把他們推開,交代的同時,也轉身對朱由檢安撫道:
“殿下、您此時不宜多開口說話,請好好修養些時日。”
“大軍到哪了……”朱由檢沒有聽從王肯堂的話,而是從腫痛的嗓子內擠出了沙啞的聲音。
“殿下,大軍已經行至房山,不過請殿下放心,末將已經對外謊稱您視察房山,休整三日後再行軍北上。”
站在王肯堂身後的孫守法第一時間就作揖半跪在了地上,將自己的部署告訴了朱由檢,而朱由檢聞言,也慢慢頷首,表示做的還算周到。
“皇兄那邊就不要通傳了,我這病幾日能好……”
朱由檢前一句話對孫守法說,後一句則是詢問王肯堂。
“您風寒襲肺,又長途跋涉,哪怕身子骨再怎麼壯實,三天內怕是也康複不了,最快也需要十天。”
王肯堂的話,讓昏昏沉沉的朱由檢稍微清醒了片刻。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桌案,隻見桌案上摞起了一堆高高的軍情,應該都是五軍都督府和皇宮送來的。
周身的酸痛,讓朱由檢有些站不起來,他沒想到一個風寒能讓自己變成這樣。
“軍情就暫時擱置,若是有北虜和建虜的消息,及時告訴我。”
說罷、朱由檢眉頭一緊,顯然十分難受。
王肯堂見狀,當即撚針道:“殿下、恕老夫失禮了。”
說罷、王肯堂對著朱由檢的合穀穴、列缺穴、足三裡穴、委中穴、神門穴分彆施針,隨後用手揉捏三陰交穴,漸漸的朱由檢也隻覺得有一股困意襲來,周身的酸痛感都慢慢消失,最後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在朱由檢昏睡過去後,王肯堂仍舊按捏了一刻鐘的時間,直到額頭滿是大汗才停手看向了一臉關切的孫守法:
“三刻鐘後拔針,如果殿下醒了,立馬派人叫老夫。”
“好”孫守法連忙應下,隨後命人扶著精疲力儘的王肯堂走出大帳。
至於孫守法,他則是盤腿直接坐在了大帳內,雙目死死的盯著朱由檢,生怕有人偷襲自家殿下。
然而他也是人,哪裡又能守多久?不過五六個時辰,他的上下眼皮就開始了打架,整個人也搖搖晃晃。
不過每當這個時候,他都立馬驚醒,隨後強撐著繼續守衛朱由檢。
哪怕中途王肯堂恢複了力氣,再度趕來施針,他都沒有合上眼睛,全程盯得死死的。
隻有驍騎衛指揮使曹猛前來接班的時候,他才躺在朱由檢的榻下,簡陋的趴了一會。
隻是當有腳步聲響起的時候,他立馬又驚醒看向了帳門,這讓被他嚇了好幾次的曹猛連忙出聲道:
“你個蠻子就好好睡吧,一個時辰詐屍十二次,我看你是想嚇死我。”
被曹猛罵了一嘴,作為後進的人,雖然官職比曹猛高,但孫守法還是頂著滿是血絲的眼睛,老老實實的趴下了。
不過這種老實也就持續了一刻鐘,之後他又開始斷斷續續的詐屍,看的曹猛相當無奈。
最後、曹猛乾脆無視了這廝,等到孫守法徹底精疲力儘後,他才鬆了一口氣。
然而不等他吸一口氣,悶雷般的鼾聲立馬響起,曹猛下意識就一腳踹了過去。
“回你營房睡去,彆吵到殿下!”
曹猛瞪了一眼孫守法,孫守法也迷迷糊糊的按照他的話,踉踉蹌蹌返回了自己的營房,隨後鼾聲如雷。
接下來的幾天裡,兩人輪流換班,而朱由檢的病情也稍稍好轉了一些。
隻可惜和王肯堂說的一樣,到了第五天,朱由檢還是覺得有些難受,四肢無力不說,連步子邁得大一點都覺得腿軟。
“不能再休息了,京城那邊若是長久不見到我返回,恐怕會生出事端……”
“殿下、再休息三天吧。”
“再休息三天就好,殿下您就聽損庵先生的話吧。”
軍帳外、哪怕被人攙扶,朱由檢執拗的要返回京城,而旁邊的王肯堂也是好生勸阻,孫守法和曹猛也異口同聲的勸解。
隻不過他們的勸解,朱由檢根本聽不到耳中去,而是挺直了脊背道:
“上百藩王齊聚京城,哥哥一個人搞不定這局麵,如果沒有獻俘的大功來震懾百官和諸王,宵小之徒的心思隻會越發活絡!”
朱由檢很清楚,哪怕現在文官被收拾的死死的,但隻要一有機會,齊楚浙宣昆五黨就會趁機搞小動作。
強如朱元璋,殺了一輩子的文官,最後還不是在死前一年遭到了文官集團的試探,弄出了一個南北榜的案子。
最後還是靠朱元璋強撐著身體,遷移了江南各地的豪強士紳落戶於南京,才使這些豪強失去原有的社會基礎和政治實力。
朱由檢不敢拿如此重要的局麵來做賭注,他得去京城才行。
他不過病倒五天的時間,房山地界就已經開始有一些流言蜚語了,而這些消息朱由檢也都通過隨軍的錦衣衛知道了。
如果房山都有了這些流言蜚語,那麼傳到京城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殿下……”孫守法和王肯堂、曹猛等人還想勸說,但朱由檢卻蒼白著臉色抬手道:
“留哥哥一人對付,我不放心……”
“傳我令,休整一夜,明日啟程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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