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
“砰砰砰——”
當對射開始、戰場南北兩麵發射的石彈在空中交織,隨後落入了對方的軍中。
相比較拋射線,並且射程不過二三百步的簡易投石機,明軍射程三裡的十斤炮和射程二裡的五斤炮卻展露出了優勢。
每一門火炮瞄準城頭的投石機,炮聲如雷、白煙驟起……
“砰……”
“額啊!”
“蹲下!都蹲女牆背後!”
兩軍的石彈如隕石落入軍中,砸在城頭,明金兩軍都遭受了敵方的進攻,隻不過相較於明軍步卒的死傷,金軍的損失更大一些。
數十台投石機被石彈砸碎,連帶著投石手也被飛射的木塊奪去生命。
戰場上充斥著哀嚎聲和呼痛聲,明軍的步銃手被砸死砸傷數十人,而這對於大軍來說,不過是微乎其微的死傷。
“嗶嗶——”
當明軍進入二百步範疇,各總旗官紛紛吹響了木哨,而所有步銃手也開始準備。
大軍之中的三千刀牌手、長槍手也開始變陣,主動走到了第一排。
明軍整支隊伍開始從直線的一字長蛇陣,變為極大弧度的u形陣,類似雁形陣將他們麵前二百步距離的金軍營壘包圓大半。
同時、後方的五斤炮陣地也開始向前移動。
這一切的變動讓躲在殘簷斷壁營壘之中的金軍不由緊張,紛紛咽了咽口水。
十斤炮幾乎將金軍城頭的上百架投石機摧毀了大半,讓他們不能有效的對距離城牆外二百多步的明軍先登軍發動進攻。
好不容易等炮聲停下,代善再伸出頭時,隻見到了已經推進一裡的五斤炮車,而它們距離營壘隻有不到五百多步的距離。
這點距離對於拉拽它們的挽馬來說,不過是一盞茶的時間罷了。
明軍先登軍和金軍城外營壘保持著二百步的距離,雙方一度僵持著,而代善也嗬聲道:
“投石機呢!”
“貝勒……這……這投石機隻剩十七架了。”一旁剛剛清點歸來的甲喇額真一臉難看,而代善聞言有些氣鬱。
金軍火炮本來就不如明軍,加上複遼之役中對明軍作戰的失敗,撫順等城池被奪走,軍中的劣質鐵炮便隻有三百來門了。
眼下全軍精銳的火炮,還是複遼之役前,從明軍手裡搶來的不少佛朗機炮,而這些炮也被莽古爾泰帶著南下去叩關大寧府去了。
隻是莽古爾泰這個蠢貨,走了這麼多天,居然一點消息都沒有傳回來……
“營壘的大軍先撤回來!”
無奈、代善隻能放棄了城外的營壘,而旁邊的固山額真也迅速傳令。
很快營壘內的金軍開始不斷的後撤,通過護城河的石橋一點點退入城內。
對此、明軍先登無動於衷,而是看著他們撤入城內,沒有追擊的想法。
沒有豁口、單純的強攻城門是拿不下的,就算拿下來,死傷的將士也讓熊廷弼承受不起。
“建虜這是放棄城外的營壘了。”孫應元放下雙筒千裡眼,有些惋惜的開口。
“城外營壘已經被打殘,現在五斤炮壓陣,以他們的營壘工事根本擋不住這麼多五斤炮的平射,退守是是正常的。”
熊廷弼倒是看得很開,他知道代善不可能讓金軍送死,畢竟複遼之役把建虜的男丁直接打得斷層,現在他自然舍不得犧牲太多真虜。
如果真到了事不可為的時候,代善絕對會棄守亦東河城,也不會賭上六千兩紅旗的性命。
沒了兩紅旗,他就沒有了和莽古爾泰、黃台吉分庭抗爭的本錢。
也就是在他這樣的自保想法下,明軍輕而易舉的占領了護城河外圍的營壘,而與此同時明軍的五斤炮也前推到了距離城牆二百步的距離。
“定射裝填、東北角豁口,預備……”
“放!”
“砰砰砰——”
伴隨著木哨聲響起,數百門五斤炮開始了炮擊,它們瞄準城牆的豁口開始不斷地射擊石彈,而同時、十斤炮的陣地也開始移動。
伴隨著炮手的移動,他們同時帶來的還有雲車和呂公車等攻城器械。
站在城門樓上,望著炮擊之後消停的明軍火炮,以及明軍不斷推動的雲車和呂公車,代善的額頭滿是汗水。
他在撤退和死守這種兩難的選擇中不斷糾結,最後還是覺得先撤退要好。
“安排城中的婦孺先騎馬撤退回亦迷河城。”代善轉身吩咐起一名甲喇額真,而對方也當即去辦。
“死守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後全軍撤往亦迷河城!”
代善拔出腰間的長刀,對四周的金軍將領大聲下令,而他的話也讓眾人鬆了一口氣。
亦東河城沒有什麼耕地,老弱婦孺也不過隻有一些負責後勤的金軍家卷。
隻要這群家卷撤走,他們完全就可以拋棄亦東河城,退往亦迷河城。
兩者距離接近二百裡,除非明軍做好了北上四百裡的打算,不然不可能會打到那裡。
如果真的打到那裡,那也就說明熊廷弼他們不是羊攻,而是主力了。
代善想的很好,隻是他低估了明軍的攻城能力。
“嗶嗶——”
“砰砰砰——”
刺耳的哨聲響起,明軍火炮再度發動炮擊,這讓所有金軍紛紛下意識蹲在女牆背後。
期間有不少倒黴蛋被石彈砸破女牆,連帶著被砸死,但更多人則是低著頭躲過了這一劫。
好不容易等炮聲停下,等他們起身時、明軍先鋒已經推著雲車渡過了護城河,開始搭起雲車和呂公車準備攻城。
他們都是經驗豐富的老兵,知道怎麼抓住間隙攀爬,儘可能的保護自己。
但饒是如此,危險性還是很高的。
起身的金軍第一時間發現了明軍的舉動,當雲車的雲梯搭在女牆豁口,金軍士卒紛紛動手,將城頭上堆積的滾石檑木狠狠朝下砸去。
“明狗,老子請你吃頓好的!”
這些滾石檑木輕的三四十斤,重的有五六十斤重,即便身著三重甲,但被砸上那麼一下,也不是一般人能抗住的。
但到了這種時候,明軍的步槍威力就顯現出來了。
按照朱由檢所繪製的攻城圖,在三千刀牌手踩著雲梯攻城的時候,明軍的六千步銃手則是瞄準了每個女牆的豁口,每四人一個豁口的集中射擊。
這其中,自然會誤傷到己方同袍,但戰爭不是遊戲,些許的誤傷是不可避免的。
所以、當戰爭開始後,一些金軍根本就沒有反攻,僅僅是舉起石頭準備砸下的一瞬間,就被明軍步銃手進行了集火絞殺。
“砰砰砰”的槍聲絡繹不絕響起,代表了一群被收割的金軍。
在這樣的進攻下,金軍連近戰冒頭都做不到了,隻能一人舉盾防禦,一人舉起檑木和石塊進行反擊。
隻是這樣的反擊力度相比較明軍的人數,如同滄海一粟般難以比擬。
在反擊中,他們隻能眼睜睜看著明軍士卒登上城牆,拔出短兵與之肉搏。
不過即便如此,正麵的戰場上,騎在馬背上用雙筒千裡眼觀戰的熊廷弼也能時不時看到明軍的士卒受傷。
有些石塊徑直砸在了明軍士兵的腦袋上。
劇痛過後一些明軍士兵瞬間失去了知覺,從梯子上摔下來。
袍澤們默默看了一眼便頂上了空缺,順著梯子奮力向上爬去。
他們中不少人都認識,是相識多年的兄弟,但戰場沒給他們緬懷和心痛的時間,一分一秒的遲疑,都是對自身的不負責。
更何況他們知道、摔下去的袍澤將有專業的人進行救治……
由於朱由檢所設立的醫學院,加上晚明外科大家陳實功的教導,明軍的外科醫學生數量並不少。
一名外科醫學生可以教導十名軍醫,而軍醫的數量在軍中本就不少。
因此、摔下去的明軍士卒立馬被其他人拖向了後方,由躲在營壘之中的明軍軍醫進行醫治。
正如朱由檢所說的一樣,一流的軍隊往往打的是後勤和戰鬥意誌這兩樣東西。
明軍的戰鬥意誌是根據賞銀和撫恤田決定的,而後勤這塊也是同時代的世界之最。
拖到後方的傷兵當即接受了救治,用高濃度蒸餾的烈酒將傷口消毒,隨後縫合傷口、裹上專門的草藥和紗布,大量因為外傷而倒下的明軍就被保住了性命。
由於身著甲胃,身體的傷勢大多都是外傷和暈倒或者內傷,諸如動脈給割斷而失血的人是罕見的存在。
也幸好他們是罕見的存在,不然以明軍眼下的外科實力,對於輸血這一難題還無法攻克。
在這樣的醫療後勤保障下,不少明軍士卒都頂著壓力向城頭攻去,而伴隨著明軍火炮的再度響起,原本被轟開的豁口再度被擴大。
石塊摔落,夯土垮塌,在冷兵器時代堅不可摧的城牆最終倒在了火炮的麵前,而眾多等待攻城的明軍刀牌手也紛紛朝著豁口湧去。
“下城,堵住豁口!”
代善反應很及時,他一直關注著豁口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