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國啊,你把飯吃了再走!”
“好!”
正月二十八,在距離三天就要開學的時候,李定國沒有像過去幾年的這個時候一樣,在前往齊王府的路上,而是在家裡幫忙收拾東西,並且剛準備返回京城。
“這麼晚去,能不能及時到京城?”
坐在門口,李定國的父親李大壽也擔心的看著正在為牛圈鋪草的李定國,但李定國卻輕鬆的笑道:
“沒事,燕山縣到京城的火車都修通了,我晚一點過去,等天黑上車,天亮估計就能到京城了。”
“這麼快?”從沒有坐過火車的李張氏從屋裡走出來,用圍裙擦拭著手的同時,表情有些吃驚。
“差不多,從燕山車站到京城北站是三百八十裡,火車得開六個時辰,我到時候在車上睡就行。”
李定國一邊給牛圈鋪草,一邊笑著解釋,他這麼懂是因為他來時就是坐著火車來的。
大明的鐵路修建速度不算快,儘管每條鐵路都動工超過二十萬人,但速度也不過是每年四百多裡罷了。
京遼鐵路從天啟十年十月開始修建,中途經曆了戰事停擺兩個月,但即便如此,到眼下也已經修建了將近五百裡,
由於雷酸汞的產量不斷上升,各大鋼鐵廠用上蒸汽機後也不斷冶煉出鋼鐵,因此這條鐵路的建設要比溫體仁預期的還要快。
原本六年的工期,目前已經縮短到了不到五年,也就是再修建四年的時間,從京城走長城外前往沉陽的鐵路就能修通。
“等以後哪裡都修通鐵路了,農閒的時候,我帶爹娘你們去交趾南邊的占婆府玩,聽殿下說,那邊有沙灘大海,大海是藍色的,很漂亮。”
李定國也是坐了幾次火車,感受了它的方便後,才知道了為什麼自家殿下要大力修建火車。
以前他以為火車隻是軍事上的用途比較多,後來他才發現,其實火車對民生的益處也很大。
“坐火車那很貴吧?”
雖說眼下有了田地,收入上來了,但李張氏還是很心疼錢,十分節儉。
“也不算很貴。”李定國笑著說:“等我畢業入了朝廷,賺了俸祿,我帶爹娘去。”
“你從京城到燕山花了多少?”李大壽倒是直接詢問價格。
“一百二十六文。”李定國也不隱瞞,因為他怕說便宜了,導致自己爹娘日後坐火車沒帶夠銀子。
“那麼貴?!”
果然,聽到火車的價格,李張氏失聲喊了出來,李大壽也有些咋舌。
“坐馬車都需要三十文呢,騎馬的馬料就得五十文,也還好吧。”
李定國笑著起身,一邊乾活,一邊回應。
“從京城到燕山就得一百二十六文,去交趾恐怕得好幾兩銀子吧?有去陝西遠嗎?”
李張氏雖然嫌貴,但還是好奇的詢問,畢竟她這輩子走過最長的路,就是從延安遷移到燕山。
“遠多了,差不多八千裡吧,我們三個人加上弟弟妹妹,來回估計得二十幾兩。”
“不過也不用那麼多,我聽曹秉筆他們說,軍備院的蒸汽輪船已經有眉目了。”
“到時候我們坐火車去天津,然後從天津坐船南下,估計也就十幾兩銀子。”
李定國侃侃而談,但李張氏卻打趣道:
“我的小祖宗,你怕是不知道十幾兩銀子夠我們一家人乾嘛了。”
“夠乾嘛也不耽擱,反正小子出銀子帶你們去。”
李定國笑著說,李大壽也幫腔道:“十幾兩銀子,去去也沒事。”
倒不是李大壽舔著大臉啃兒子,而是他們李家開墾了不少田地,加上許多村裡的人遷移去了北邊,村官所也開始給他們重新分了分地。
現在的燕山縣分田標準是一人十二畝,因此李定國家裡一家五口,一共有六十畝地。
雖說沒增長多少,但由於新政的頒布,原本他們家需要按照軍屯田繳納十賦三的賦稅,現在隻需要繳納十賦一。
儘管小冰河大旱導致降溫,燕山土地的畝產降低,但六十畝地也能產出五十幾石米,交了十分之一的田賦,像李大壽他們還能剩個四十**石。
除了留給自家吃的,剩下的賣給皇店後,差不多能收入二十兩銀子。
李家遷移來燕山也好幾年了,李大壽自己也攢下了不少銀子,雖說十幾兩銀子花出去肉疼,但咬咬牙也是可以的。
當然,這主要還是李大壽覺得日子越來越好了,說不定以後能賺的更多。
“你瘋了?那可是十幾兩呢!”李張氏走上前來瞪了李大壽一眼,但李大壽卻吧唧道:
“這村子就隻有八十多戶了,照這樣下去,恐怕再過幾年,便隻有五十幾戶了。”
“五十幾戶分這幾千畝地,估計之後家裡每年能賺得更多,十幾兩花了也就花了……”
“是啊娘!”李定國笑著從牛圈裡走了出來,但李張氏卻罵著這爺倆道:“你們倒是不心疼銀子。”
“你們出去打聽打聽,其它家一年才幾兩銀子,十幾兩銀子你們是說花就花。”
“就那村口的那張家來說,家裡七八個人,地隻有八十幾畝,我聽張家嬸子說,他們去年一整年才收了七十石米。”
“賣了吃不完的米,家裡也就隻有十九兩銀子。”
“張家什麼情況你們能不知道啊?那是家裡有人戰死了,拿了撫恤田才過上的好日子。”
“前些日子那些南邊來的腳商也說了,陝西那邊全家一年也就隻有五六兩銀子。”
“萬一什麼時候大旱一來,我們這點銀子也不頂什麼用,總不能全家去齊王府乞討吧。”
李張氏把話說的很難聽,但這卻是事實。
李家富裕是占了遷移遷得早的好處,實際上傳統兩京十三省的百姓中,大部分百姓每戶七八口人,一年隻能賺五六兩銀子,頂多能吃飽罷了。
對於這個時代的百姓來說,遷移是最快發家致富的路子,朱由檢也在不斷的開拓這條路子。
不過,隨著四周的土地都被占的差不多,隻剩下一些北方和西域的綠洲、草原後,分地致富的路子就得改變為開墾致富了。
畢竟東亞的熟地就那麼多,已經被大明分得差不多了。
“行了,娘,咱們吃飯去吧。”
李定國比李張氏更了解大明的情況,他見過自家殿下為了百姓忙得焦頭爛額的模樣,但他的年紀太小了,他隻想讓家裡人過得舒服,暫時還沒有想到天下和百姓。
或許等他大一些,看到的現實多一些,他的想法才會慢慢改變。
全家無言,儘數回院裡吃了飯,等午飯吃完,李定國也在李大壽牛車的拉送下前往了向了燕山縣的車站。
燕山縣的車站距離他家並不算遠,不過三十幾裡,即便乘坐牛車走著去,也就一個半時辰的路程罷了。
李張氏給兩人準備了水喝乾糧,二人便坐在牛車上,向著車站趕去。
路上見到村裡的人還打了打招呼,但沒有人要蹭車。
畢竟是北方,還在長城以北,除了遼東,關外三省的百姓並不缺畜力。
遷移的百姓都會得到官場發給的耕牛和挽馬,這些牲畜可以作為交通工具,也能作為農業工具,十分方便。
走出村裡,二人駕著車行駛在鄉間那不足一丈的小道上,遠處是許多在燒荒的村民。
十幾裡長的鄉道,二人乘坐牛車走了一個時辰。
剩下的十幾裡的道路,從他們走出鄉道時變成了水泥路澆灌的縣道,整整三丈寬,足夠五輛馬車並行。
牛車走在水泥澆築的縣道上十分舒服,比在鄉道裡的顛簸好受了許多。
來到縣道後,道路上的車隊也變多了不少,經常能看到一些隔壁村子的百姓坐著牛車,或者騎馬在道路上閒庭散步。
“去火車站啊?”
“啊對……”
一些不認識的人從對麵方向駕車而來,遇到了李定國父子都打了聲招呼,由於牛馬車速度不快,因此往往能在錯身間聊好幾句話。
正月的燕山縣還處於零下,鄉道上著結冰和積雪,所有人都走不快,大家都穿的也十分暖和。
“定國,冷不冷?”
“不冷,挺暖和的。”
李大壽怕李定國冷,給牛車鋪了一層稻草,比較暖和。
“爹,這鄉道的積雪是誰收拾的?”
李定國看著被推到道路兩邊的積雪,很好奇的詢問,李大壽也笑道:
“這能是誰收拾的?縣裡派了任務,鎮上執行,村裡的村官讓各村出人乾的唄。”
“那我們家呢?”李定國很好奇,李大壽卻笑道:
“你回家了,咱們家不能去乾活,就給村子曬場的劉家交了八文錢,讓他們帶人幫忙乾了下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