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二章京報連登黃甲
考過三場之後,沈默幾個已經是徹底虛脫,身子比較弱的幾個還病倒了,老實在家裡靜養幾日才複原。
等待放榜的日子十分難捱,直感覺心裡火燒火燎的,吃什麼都沒味,睡覺也睡不著。把著指頭數日子吧,平素裡白駒過隙的時日,卻仿佛折了腿的老馬,慢吞吞的能把人急死。
幾人也無心出去,因為現在滿杭州城都是等待放榜的考生,碰上了難免要問,問了還真不好回答。縱使不問,見到一張張焦灼的臉,心裡也不舒服,索性便關起門來找樂子。
但沈默是要出去的,因為他有更好的樂子可找——好容易考完了鄉試,可以放鬆幾天,對於熱戀中的小男女,實在是太珍貴了。
當然他已經是個名人了,在杭州城裡很容易被認出來,兩人便乾脆離開杭州城,去湖州遊玩。為什麼要去湖州呢?因為這地方就緊挨著杭州,文人們都說‘人生隻合住湖州’,不去看看實在是說不過去,而且俞大猷正在太湖操練水軍,所以安全有保證。
到了個沒人認識的地方,殷小姐終於放下矜持,與沈默如膠似漆,形影不離。不是在碧浪湖邊,相對白鷗眠,膩在一起呢喃私語,便是流覽湖州的綺麗風光——
他們同乘一輛油壁車,去城南下菰欣賞蔓草蒼煙,雨後登上道場山觀滿眼清暉,天晴去弁山感受迢迢爽氣,黃昏到西塞山前去看白鷺飛,或者去郊外橫山看落日半隱。或者去黃龍洞的雲端見笙鶴起舞,或者感歎那狀似青瑤簪的金蓋山,根本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對沈默來說,這簡直是兩輩子至今最幸福的一段時光,惟一稍有遺憾的是,殷小姐總是不讓他突破那道防線,至今兩人還保持著純純的戀人關係。好在沈默善解人意,知道此時的女子與彼時不同,都是到洞房花燭夜才繳械的,便不再強求。
殷小姐見他老實了,又怕他惱了,也把尺度悄悄放寬,讓沈默占可以一些小便宜,便把他哄得重新興高采烈,玩得開開心心。
直到有一天,兩人在湖上看星星,發現月亮已經變成極細的月牙了。這才猛然醒悟,馬上就要月底了,趕緊收拾東西,回去杭州城,等抵達杭州城,已經是三十日的半夜了,在城外等到天亮,九月才進了城。
而張榜日,乃是八月三十。
沈默終是沒有趕在放榜前回去,但更令人驚奇的事情還在後頭……三十號放榜這天,所有的考生都早早去貢院外看榜。在焦急等待放榜的時候,眾人才發現,瓊林社的七位老兄,竟然一個都沒來!
起初還猜測紛紛,但當桂榜放出來,考生們的欽佩之情,便如滔滔江水奔湧不覺,全都眾口一詞道:“看看什麼叫高手?這就是高手!人家根本不來開,便已經心中有數了!”
實際上是謬讚了,因為那六位老兄,正在西溪彆墅中,殺得昏天黑地,完全忘了今日放榜這檔子事……
能讓人如此忘我的,唯有馬吊而已。
自從沈默走的那一天開牌,六人便圍著牌桌戰起來了。當然馬吊是四人打,還得有兩個作壁上觀、出謀劃策、排隊等候的,更給戰事增添了許多激烈程度。且因為輪流作戰,持久性特彆好,除了吃飯睡覺,牌桌上就沒空過。
不過幾位心裡還是掛著放榜的,也時常叨念,可不能耽誤了。便取一大大的黃曆,掛在醒目處,每日撕去一張,直等著三十號一到便去看榜。
但二十六日這一天,戰局格外激烈,把六個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進去,竟然就忘了在熄燈前死掉那一頁。
結果到了放榜日,這幾位老兄的日曆上,才是二十九日。都覺著過了今天,到會試之前都不會有機會再玩了,便展開最後的瘋狂,戰事無比的激烈。下人們也不知道具體的放榜日子,自然沒法提醒。
等到了辰時左右,水平稍差的孫鋌和陶虞臣被擠下來,兩人隻好在邊上瞎出主意,隻等有人輸光籌碼,好上去頂上一陣。
戰局正到關鍵時刻,突然便聽外麵‘當當當’響起了一片鑼聲,諸大綬隨口問道:“出什麼事了?”
“抓賊吧。”孫鋌緊盯著牌麵道,說著打出一張牌。
“不像,這鑼聲聽著挺喜慶。”徐渭搖頭道:“抓賊的鑼聲又急又亂。”這時候鑼聲越來越近,已經到了門前。
“看來有什麼事兒。”孫鑨收起牌道:“出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