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用問嗎?”胡宗憲麵上掛起濃濃悲涼之色,道:“內閣認為現在局勢平定了,用不著我這個東南總督再在這兒礙眼了,就要用個“莫須有。的罪名把我除掉了。”說著忍不住微微顫抖起來,卻不知是因為氣憤還是恐懼。
“東翁,請恕在下直言”。鄭先生猶豫一下,輕聲道:“您不能再沉默了,你老不說話,朝廷的大人們自然要瞎猜,瞎猜哪有往好處猜的。所以把您越想越壞,結果您的處境也是越難過了。”說著對胡宗憲道:“您看是不是也寫個本子遞上去,好讓內閣大人們消除誤會?”
“嗯”胡宗憲這次沒拒絕。因為他胸中湧動著火山般的情緒,必須找個方式泄出來才行,便走到書桌邊,目露凶光的磨起了墨。
鄭先生一看,這不行啊,帶著情緒寫得東西,不是給自己招災嗎?便小聲勸道:“還是先消消氣,等心平了再寫也不遲,這關節上,千萬不能出錯啊!”
胡宗憲卻不理他,筆走龍蛇的寫了開來,鄭先生隻好住了嘴,在邊上看著,隻見胡宗憲寫道:“臣拜讀上諭,莫名驚慌,聖上天語嚴厲,更令臣惶汗交集”想當年東南遍地狼犬,腥雲滿街時,臣臨危受命,不計艱險,不避毀譽,曆時十年出生入死,彈精竭慮,披肝瀝膽,唯恐有負聖上所托。幸賴皇上齊天洪福。東南將士浴血奮戰,終使戰事得竣,四海承平。
些許小人必以為皇上要行鳥儘弓藏、兔死狗烹之行,便紛紛上本誹謗。汙蔑臣下,故有今日之君臣見疑。臣痛及五內,遂上表直白,願吾皇親賢臣、遠奸佞,殺彼進讒之小人,則君子於位,正道可匡矣!,
在旁邊的鄭先生終於忍不住道:“東翁,您這奏疏似乎有欠商椎啊”是把心裡的話痛快倒出來了,可內閣看到後,還不得火上澆油?”
胡宗憲哼一聲,道:“拿酒來!”鄭先生不明所以,但書房裡正好有一壇加飯酒,便遞到他麵前。
胡宗憲便一邊飲酒,一邊大聲念著這封奏本,一邊念一邊大笑,最後砰然醉倒在桌前”淚水無聲的淌下,浸濕了奏本。
一一一一一小一一一一一小一小一小一一一一一小一小一一,心一一一一小一小一小一,心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心一一
這還是最近一段時間,胡宗憲睡得最實在的覺,第二日天光大亮。他才睜開眼,現自己躺在床上,起身揉一揉額頭,便看到一臉憔悴的鄭先生。
鄭先生伺候他洗漱之後,才小心的問道:“昨天您的奏本,已經模糊不堪用了,要不要在下謄寫一遍?”
“燒了吧。”胡宗憲淡淡道。
“啊?”鄭先生吃驚道。
“我那不過是泄泄而已”胡宗憲平靜道:“哪能有著性子來。還是得解決問題。”
鄭先生頓感如釋重負,道:“東翁有這話,學生就放心了。”便問道:“不知東翁準備如何去解決呢?”
“解鈴還須係鈴人。”胡宗憲麵無表情道:“想要過去這一關,自然要去找那個人。”
“沈默?”鄭先生小聲問道。
“嗯。”胡宗憲點點頭道:“我這個義弟可是好手段,什麼也沒乾,便讓東南的文武人心浮動,又拋出個有的沒的的“分設總督。來,讓那些家夥想入非非,許多態度堅定的,變得曖昧起來;態度曖昧的,估計直接就去拜碼頭去了。
“讓他這麼一鬨,還能有幾個支持我到底的?”胡宗憲又忍不住生氣道:“難道多少年的袍澤感情,還比不上幾句空頭許諾?”
鄭先生也很挫敗,低聲道:“東翁,恕我直言,姓沈的真不是東西,枉你還把他看做是兄弟呢。現在您有了難,他不蘋忙也就罷了,卻還落井下石。”
“也不能怪他”胡宗憲搖搖頭道:“他也是君命難違”自己卻忍不住憤懣道:“不過他也該來見見我,跟我說明白了吧,卻躲躲藏藏的不敢露麵!”說著一拍桌子道:“他不來,所以我去!”
鄭先生輕聲道:“您要去見他?這不合適吧?”胡宗憲是一品大員、沈默才三品,而且總督也算欽差。所以無需出迎上差,隻需等著對方來府上宣旨便可。
“沒什麼不合適的。”胡宗憲道:“這都什麼時候了,什麼都是虛的,我倒要當年問問他,莫非真想把我往死路上逼?”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小一一小一一一一小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小一小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小一一小一小一一一一小一,心
胡宗憲天黑低調動身,沒有儀仗。隻帶了幾個護衛,連夜趕往崇明島。對此沈默好似毫無所覺。直到對方自報家門,才急忙忙的來到碼頭迎接。
兩人相見時,俱是一身布衣葛袍。相互凝視著對方變化頗大的麵孔。不禁感慨萬千,皆是久久無語。
胡宗憲已經恢複了東南總督的氣度。伸手笑道:“老弟,你可不夠意思哦。”
“老哥哥”沈默一陣心酸道:“你怎麼老成這樣了?”
胡宗憲摸一摸自己的鬢角,笑道:“妾十多的人了,能跟你們少年郎比嗎?”
沈默顫聲說不出話來,眼圈紅了。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倒讓本來要好好罵他一頓的胡宗憲。一下子沒了火氣。嘿然一笑道:“怎麼,都讓我進去坐坐?”
沈默趕緊收斂情緒,深吸口氣道:“老哥哥見笑了,裡麵請。”
“好。”胡宗憲點點頭,便與他來到那座海邊彆墅,坐在那兩張對著大海的椅子前。屏退了左右,隻有海濤在耳邊拍響,仿佛世上隻剩下他們兩人。
“麵向大海”胡宗憲沉聲道:“開誠布公的談談吧。”
“正有此意。
”沈默將一個酒壇子置於點上道:“今天我們不喝茶,隻喝酒。”
“什麼酒?”胡宗憲問道。
“島上自釀的”沈默笑道:“山泉,野果、雜糧,不烈,但很有勁兒。”說著用那種吃飯的白碗。一人倒了一碗。
胡宗憲看那有些渾濁的酒液道:“好一壺濁酒,不過咱們這也算喜相逢,嗎?”
“哈哈哈,”沈默道:“老哥哥,你執念了。”說著指著遠處渾濁的水麵道:“那邊是長江入海口。滾滾長江東逝水,便由此彙入東海。不管人間的是非成敗,這詣酒江水從來沒有停止過。”
胡宗憲輕聲道:“青山依舊,夕陽幾度,可那些帝王將相,都已經如長江入海,再也看不見蹤影了。”說到這,他不禁意興闌珊起來。
“不。”沈默卻搖頭道:“他們來過,也留下了珍貴的東西,你看這崇明島,便是詣詣江水,將上遊泥沙搬運千裡,一點點彙集於
振作啊振作……(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