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遲遲不肯同意……”
鏡流心知羨魚不會接受她的這番說辭。
在彥卿麵前,愛人寧可自貶,也要維護她。
借著輕紗遮掩,鏡流輕咬下唇,止住笑聲。
她輕咳一聲,繼續逗弄羨魚:
“我們把你綁了起來,你這才點頭答應和我試試。”
羨魚沉默了。
這是什麼?強取豪奪?還是團夥作案啊?
羨魚語氣遲疑。
“不合適吧……會不會給她帶來困擾?”
鏡流輕笑。
“你我不過是過客。”
“她不會在意的。”
無論是哪個鏡流,都不會在意外界的流言蜚語。
當然,就算是在意……
等他們找到星神,離開此處,鏡流更不會聽不到這裡的風言風語。
正想著,她聽到了熟悉的、輕不可聞的呼吸聲。
以及……
鏡流神色一冷,鬆開兩人交握的手。
羨魚眨了眨眼,環顧一圈,視線落在街邊的茶館。
鏡流循著方向,也跟著看了過去。
她摘下帷帽,露出抬手摘掉臨行前羨魚簪在她發上的芍藥,遞到對方手裡。
來者反應迅速,鏡流同樣敏銳。
劍光裹挾著寒意,與她容貌相同的女人毫不留情,似是要斬儘前路阻礙。
鏡流反手拔出支離,兵器交接,發出令人牙酸的嘶鳴聲。
對方雙眸猩紅,看到她的劍,嗤笑道:
“……凡鐵俗器。”
鏡流神色微動,朝茶館相反的方向撤了半步。
那人見她似乎無法招架,攻勢越發猛烈,語調也越發冷淡。
“瞻前顧後。”
“不知所謂。”
鏡流沒有反擊,連連後撤。
對方輕嗤一聲。
“若非與我容貌相同……”
這時,羨魚到了茶館。
與丹恒容貌相同的男人,來到羨魚身邊。
鏡流將這一幕收入眼底。
現在,他們能少賠點巡鏑了。
鏡流輕勾唇角,收回支離,順手挽了個劍花。
對方沉默一瞬,表情變得有些古怪。
片刻後,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問:
“你幾歲了?”
鏡流:“……”
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深吸一口氣,說:
“換個地方。”
對方神情緩和了些許,十分乾脆地答應了。
“好。”
街邊茶館,羨魚坐在桌前,摘下帷帽。
他找來雲騎扮演的侍者,買下店內的花瓶,把那支芍藥放了進去,接著掏出懷中的短匕,拍在桌上。
羨魚毫不見外地朝鄰桌的男人打招呼。
對方除了那身過於寒酸的衣服,看起來與丹恒並無不同。
羨魚當即決定沿用他的假身份,對著另一個丹恒感歎道:
“這就是仙舟嗎?”
“這可真是……還不如待在庇爾波——”
他狀似失言,中途頓住,又笑著問身側人:
“你們會全額賠償我們的損失嗎?”
丹恒暗自觀察眼前人。
前代劍首特意提起三人,卻又不肯回答彥卿的疑問。
丹恒猶豫片刻,沒有提起新來的無名客。
他隻說名字有些熟悉。
彥卿隻好告知其他雲騎,由他們代為盯緊三人。
前代劍首為友人補上遲來的送彆儀式,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彥卿無法,隻得跟了上去。
丹恒無意爭鬥,來到與無名客同名的男人麵前。
對方眼含笑意,令人心生親近。
這是一張毫無攻擊性,讓人卸下防備的臉。
比起公司高層,眼前人更像是養尊處優、被慣壞的富家子弟。
這類人很擅長處理人際關係。
準確地說,是十分擅長表麵功夫。
ta可以和你嬉笑打鬨,可以沒有任何架子,可以讓你以為你們是無比親近的朋友。
但一旦惹怒ta,ta不會留情。
丹恒平靜地說:
“……不知道,這個問題,你可能要去問地衡司。”
“啊,抱歉,我以為……”羨魚愣了愣,繼續微笑,“作為賠禮,我請你喝茶。”
他笑著伸出手。
“我是埃裡克·費什。”
丹恒伸出手回握,不動聲色地說:
“好巧,我的同伴也叫這個名字。”
男人瞪大眼睛,麵上仍掛著笑。
“好巧啊。”
羨魚十分坦然地說:“這是我特意起的假名,我和你的同伴真是太有緣了——”
他話鋒一轉。
“對了,你了解仙舟的醫生嗎?他們水平如何?”
丹恒斟酌著措辭:“有一位名為「白露」的——”
沒等他說完,埃裡克擺了擺手。
“算了,我們不接受仙舟醫生的檢查。”
“這是仙舟的問題,他們要賠償我們精神損失費。”
對方拿出超距離遙感,敲打著屏幕。
“還是讓我的律師團隊跑一趟吧。”
丹恒:“……”
羨魚借此機會,買下這個世界的經典史書和暢銷話本子。
丹恒發現,埃裡克極度自我,完全不給他套話的機會。
對方隻顧著聊自己感興趣的話題,例如八歲時與父母飛往海島追海豚,再例如九歲前往其他星係體驗實彈訓練。
說著說著,又抱怨起仙舟。
丹恒全程被對方帶著走,忍不住說:
“我以為你不會在意金錢。”
埃裡克聳了聳肩。
“我是有錢,不是傻。”
“該拿的賠償,為什麼不拿?”
緊接著,他皺起眉頭。
“家族辦公室又要扣我零花錢了……”
“你呢?有多少零花錢?”
丹恒默然片刻,說:
“……沒有。”
眼前人張了張嘴,似是生怕觸及什麼傷心事,語氣很是遲疑:
“一個月有一百嗎?”
丹恒:“……有,有很多信用點。”
對方沉默半晌,艱難道:“我說的單位是萬。”
丹恒:“……”
原來你說的一百,不是一百信用點,是一百萬啊。
埃裡克見他沉默,不可置信道:
“什麼?你連一百萬都沒有嗎?”
丹恒:“…………”
這天沒法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