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來得突兀至極,江塵腦海中一陣嗡鳴,心臟幾乎都要從胸腔裡跳出來,一股陰冷的寒意瞬間從腳底直衝頭頂!
不可能!
幻覺!?是這滔天血仇和執念引發的幻覺!?
他猛地回頭,動作快得帶起一串殘影,體內沉寂的靈力瞬間爆發,一股足以撕裂山嶽的恐怖劍意凝聚,眸如寒電一般,看向聲音來源的方向,
隻見距離他不過十丈之外,一塊巨大焦黑的岩石陰影下,不知何時多了一道身影。
那人穿著一身灰色道袍,袖口和衣襟處還沾著些灰燼,頭發有些散亂,用一根普通的木簪隨意挽著,
臉上帶著一種...怎麼說呢,混雜著疲憊,壓抑,但更多的是‘看了一場好戲終於落幕’的戲謔笑容。
尤其是那雙眼睛,此刻正眯成兩條縫,裡麵閃爍著得意的神色,正直勾勾地盯著江塵堆的那個墳塚,嘴角還撇了撇,似乎真的在嫌棄那墳堆的簡陋。
正是磐石道人!
那個他原以為被血影宗追殺,經過死戰不幸‘隕落’的天墟境域主!
“磐...磐石前輩!?”
江塵聲音因為極度震驚完全變了調,他死死盯著那個身影,每一個細節都在瘋狂地印證——那個站姿,那習慣性微微佝僂的背脊,還有總是帶著些市儈狡黠的眼神...
絕對錯不了!是磐石道人!活生生的磐石道人!
但理智卻在瘋狂呐喊!這怎麼可能!?劉光的描述,眼前這徹底化為焦土的滅宗景象...難道都是假的!?
本能的警惕讓江塵體內剛剛平息下去的靈力再度沸騰,極寒之力擴散,周圍虛空瞬間浮現出無數冰晶,
他眼神充滿了戒備和審視,如同獵人看到一個突然出現、甚至無法理解的獵物。
磐石道人似乎完全沒感受到江塵身上那足以凍裂靈魂的寒意和殺意,非但沒退,反而咧開嘴,露出一口還算整齊的白牙,嘿嘿笑著,背著手,一步三晃地朝著江塵走過來。
那神態,輕鬆的仿佛是剛剛巡視完自家後院,而不是站在一片數萬門人弟子葬身之地的廢墟上。
他徑直來到江塵麵前,無視對方那幾乎要將他洞穿的眼神,伸出那隻沾著黑泥的手,居然...帶著幾分長輩的隨意,頗為熟稔地在江塵肩膀上重重拍了兩下。
啪!啪!
“嘿嘿嘿...”
磐石道人看著江塵那副見了鬼似的表情,笑得更加燦爛,眼裡的得意之色更盛,
“怎麼樣,小子?老夫這出‘金蟬脫殼’,‘李代桃僵’的戲碼,演得還不錯吧?連你都給唬得一愣一愣的,差點就要給老夫哭墳立碑了?
我要是晚出來一會兒,你說不準還得給老夫磕幾個頭,哈哈哈...”
笑聲在這片廢墟之上格外清晰,瞬間衝淡了剛才傷感甚至有些絕望的氣氛,
“你...你沒死?”
江塵的聲音依舊乾澀,但那份戒備和殺意在磐石道人這完全不符合場景的輕鬆態度下,終究有所鬆動,
他死死盯著磐石道人的眼睛,試圖從中找出幻術或偽裝的痕跡,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暮雲宗...”
“廢話!老夫活得好好的!”
磐石道人眼睛一瞪,沒好氣地打斷他,隨即又壓低了聲音,帶著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和後怕,小聲道:
“不光老夫沒死,咱們暮雲宗上下,除了宗裡的建築和山門中搬不走的石頭木頭...咳咳,
那些喘氣的,從長老到剛入門的弟子,哪怕是方圓幾百裡那些凡俗人家...有一個算一個,早就提前安置到一處宗中秘境去了!”
他朝著四周焦土努了努嘴:
“看到沒?這火燒得夠大夠慘吧?全是假的!區區‘焚天血焰’就想滅我們暮雲宗?呸!他們也配!
老夫從黑市上淘來一些死囚屍體,再加上提前把能燒的東西都堆在明麵上...不仔細看,可不就跟真被滅門一樣嘛!
要不是怕打了小的來了老的,就區區那幾個天尊初階,老夫一隻手就能鎮壓。”
江塵的瞳孔劇烈收縮,死囚屍體?堆出來的假象?這...這簡直...
“您早就知道天煌帝國要動手?”
江塵依舊有些難以置信,
“廢話!”
磐石道人翻了個白眼,一副‘你小子怎麼這麼不開竅’的表情,
“你小子走之前鬨出那麼大動靜,明明一個‘凡人’,結果連天人初期都給殺了,最後拍拍屁股跑去青嵐界,
天煌帝國那位太子殿下臉都被抽腫了!他能咽下這口氣?找不到你,還找不到‘窩藏’你的暮雲宗?
不過還得多虧了你的護山大陣,當時為了演得逼真些,老夫來了一場自爆的戲碼,硬是用陣法拖死了兩個天尊初期,
敢惹我暮雲宗,老子必須讓血影宗脫層皮!”
他歎了口氣,臉上的戲謔之色收斂了幾分,露出一絲過來人的凝重:
“妙天音那丫頭,三十年前拜入楚天狐門下,她這些年...明裡暗裡,可沒少往給你送東西,甚至為了那枚九天返生丹,閉關近十年,
對你可不是單純道友之誼那麼簡單,可偏偏那位太子對天音也有所圖謀,你這位‘情敵’不死,寢食難安啊。”
江塵心頭一震,他原以為暮雲宗滅門夢天音脫不了乾係,沒想到竟是這個原因。
磐石道人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點了點頭,語氣變得有些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