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萬兩,這隻是初步估計,因為當朱求杞逐一打開其他木箱檢查,尤其是當他看到其中一個木箱中居然還裝了五個大約一尺左右高的金佛時更是大吃一驚。
拿起一個沉甸甸的金佛掂量了下,這一個金佛足足有二百多兩的樣子,大明的金銀兌換以前是一兩金子兌換十兩銀子,可這個兌換比例是萬曆年間的,眼下早就不是當初的行情了。
現在彆說一換十了,哪怕一比十五都不一定能換到,金子的價值這幾年直線上升,在京師那邊起碼一兩金子至少能換十八兩白銀。所以二百兩的一尊金佛,足足價值三千六百兩白銀,而這五個金佛的總值就超過了一萬八千兩。
至於其他箱子裡是否還有類似的玩意暫時就不得知了,畢竟他們的時間不多,眼下離著天亮已沒幾個時辰了。
朱求杞示意讓人把這些箱子全部搬出去再說,等運回去後再慢慢清點也不遲。
接著,他繼續查看這個地窖,當他走到離箱子存放處往南的地方,舉著火把細看時,發現那邊堆著無數圓滾滾的類似石碾子的玩意,正他奇怪範家把這些石碾子弄到這裡來乾嘛,還弄了這麼多,放眼望去好一大堆的時候,心中突然一動,急忙快步上前俯下身來。
隻見這些石碾子一副灰不溜秋的模樣,一個個就簡簡單單擺在地上,粗略一掃密密麻麻起碼有好幾百個,幾乎占了整個地窖三分之一的區域。
朱求杞凝神細看,打量了片刻他直接掏出匕首就朝著麵前的石碾子劃去,耳邊隻聽得叮當一聲金屬碰撞的輕響,再看時,被匕首劃過的石碾子表麵居然露出了亮晶晶的銀色,他急忙再湊近一瞧,頓時目瞪口呆,情不自禁罵了一聲“曹!”
“怎麼了?”劉渤正指揮著人搬運那些箱子呢,聽到動靜走了過來,見朱求杞一副呆若木雞的模樣忍不住問。
“你瞧這玩意!”朱求杞伸手一指。
“這是……石碾子?怎麼有這麼多?”劉渤一眼望去很是疑惑,這麼隱秘的地窖範家藏這麼多石碾子乾嘛?範家是商戶又不是農戶,難不成弄這麼多石碾子磨麵或者醃鹹菜?再說就算是農戶也不需要這麼多啊!
“石碾子?屁!你再仔細瞧!”朱求杞指著被匕首劃破的地方提醒道。
劉渤湊近細看,頓時也是一愣,他神色有些不敢相信再看了看,還伸出手摸了一把,眼中瞬間露出驚愕之色。
“這……這是……銀子?”
“對!這些全都是銀子,也叫沒奈何。”朱求杞說道:“我曾聽說過山西晉商中有人喜歡藏銀,而且愛把賺來的銀子重新融了,鑄成一個千兩重的大銀球藏在家裡。因為這些銀球過重,就算遇到偷兒也不易搬運,而且弄到手普通人也沒辦法直接花出去,所以這玩意也叫沒奈何,又稱鬼見愁。沒想到,居然會在範家看見這玩意,娘的,老子今日可算開了眼了,老劉,你點點,這裡一共有多少個沒奈何?範家的家底實在是了不得啊!”
劉渤聽了也傻眼了,一眼過去密密麻麻的沒奈何好幾百個,如果按照朱求杞說的一個沒奈何足足有千兩重的話,那麼十個就是一萬兩,一百個就是十萬兩?
劉渤雖然是世襲錦衣衛,也算是見過大場麵的,可這樣多的銀子就和石碾子一樣擺在麵前還是頭一次見。一時間,呼吸都不由得沉重起來,兩眼更是冒起了精光。
仔細清點,範家在這裡的沒奈何千兩重的足足有四百七十三個,也就是說光是銀子就有四十七萬三千兩。除去這些沒奈何,他們還在另一處發現了更大的兩個大家夥,也不知道範家怎麼想的,這兩個巨大的沒奈何比普通的沒奈何幾乎大了足足好幾圈,就算是朱求杞和劉渤兩人去搬也絲毫搬不動,費勁力氣隻能勉強搖晃了一下,約莫一個重達萬兩,也就是半噸有餘。
看著這兩個巨大的玩意,朱求杞和劉渤也是無可奈何。小的沒奈何也就算了,至少兩三人還能抬走,可這重達半噸多的玩意根本不是人力能搬運的,非得用工具再耗費些力氣才能弄走。
如果時間充裕也就罷了,可問題他們根本不可能在範家停留太久,最晚在天亮前就得趕快離開。
要知道介休離著張原村並不算遠,快馬半日,步行走官道最多也就一日就到了。拿下範家大院的時候已經驚動了整個張原村,眼下張原村的老少應該都知道了範家大院來了強人,已占據了範家。
所以偷跑出去報信的,再加上那些逃走的護院和下人們,誰都不能保證是否會連夜去介休求援。就算深夜這路不好走,可憑著腳力最多明日中午介休就會得到張原村範家大院遇襲的事,地方官府一旦反應過來派兵支援,雙方一碰麻煩就大了。
此外,朱求杞他們撤離也需要時間,尤其是範家搜索出來的這麼多財物都要全部搬運走。所以必須在天亮前就離開範家大院,如果等天亮後再走,他們的行蹤就容易被發現,更不利於後續的藏匿。
無奈,最終隻能放棄了這兩個巨大的沒奈何,朱求杞和劉渤等人抓緊搬運藏著地窖中的東西。這些玩意花了足足兩個時辰才全部搬出來並且裝上馬車。馬車什麼的他們本來就帶著些,不過沒想到範家的財富會如此之多,虧得範家本就有不少馬車,直接用範家的馬車充作運輸工具,前後一共裝了好幾十輛車,等東西裝完後,就下令撤退。
臨走之前,朱求杞還做了兩件事,一件是把範家的男丁集合在一起,全部下令殺了個精光。至於婦孺什麼的,卻沒動她們,反正這些女人留下性命也沒關係,殺掉範家的男人足夠了。
接著,朱求杞還在範家大院裡放了一把火,放火時故意淋了菜油燈油,很快火光衝天,範家大院幾處地方熊熊燃燒了起來。
乾完這些,朱求杞就帶人撤離,在衝天大火中他們一行人趕在馬車離開範家大院,借著夜色快速離去,不一會兒功夫就無影無蹤了,而這時候範家大院一片慌亂,僥幸逃得性命的婦孺見各處火氣哭喊不知所措,而下人仆傭們包括護院在內有的幫忙救火,有的趁火打劫瞧著範家值錢的細軟往自己懷裡塞。還有的人看著那些範家幾個女人嬌滴滴模樣,更是色心大動,不僅順勢掠奪了範家的東西,還不顧對方掙紮直接撲了上去,咧嘴大笑著拖到一邊乾起了事兒……。
撤退的路線是早就安排好的,朱求杞一行人先是朝西走,然後繞了半圈徑直就朝著北邊而去。
到了一個提前安排好的據點,把馬車打散後分頭行動,再往北走,直奔太原府。
一路上,各處早就安排了人接應,接應的人根本不知朱求杞的來曆,隻以為是商行運輸的貨物。隨後,陸續分散的馬車再和商行的商隊進行彙合,藏在其中大搖大擺以恒通的名義安然抵達太原府,幾日當所有馬車陸續到達太原府的時候,周安民早就等候著了,太原府城郊有一處莊園,這裡是錦衣衛的地盤,財貨進了這,根本就沒人能查得出來。
而在範家大院被洗掠一空後的第二日,介休縣接到了消息。介休縣令聽說此事頓時大驚,他怎麼都沒想到居然會有強人去張原村範家做這樣的事,尤其是當聽說這些強人凶狠的很,就連範家上百個護院都沒能攔住的時候,更是嚇得不輕。
眼下山西地界不太平,不僅有之前兵變的山西軍到處鬨事,西邊更有王嘉胤和高迎祥占據了寧鄉和石樓。介休縣令懷疑這股強人恐怕是山西亂軍或者反賊所為,如果是這樣的話,憑著他一縣的兵丁再加衙役去了根本就是送死。
介休縣令急忙向州府求助,並且把消息傳遞到了衛所那邊,告知張原村範家遇難一事,請求上級派兵援助。
就這樣,一來二去耽擱了足足兩日,等到州府和衛所反應過來,派了一個千戶領著幾百人前來查看情況的時候,朱求杞等人早就把東西送到太原府了。
趕到張原村,偌大的範家大院一片狼藉,範家家人男丁死絕,女眷活著的寥寥無幾。僥幸生還的女眷一個個精神失常,尤其是範家家主範永鬥的繼母更是衣裳半掩雙眼無神,嘴裡喃喃說著“報應……報應……。”問她究竟是怎麼回事,卻一句都不回答。
過火後的範家大院毀了近半,家中下人仆傭留下的沒幾個,至於那些護院基本也全跑光了。當朱求杞等人走後,範家大院亂起來的時候,先是範家的下人仆傭和護院們趁火打劫,過了不久就連張原村的村民也按捺不住,衝進範家瞧見什麼好的拿了就走,在他們看來反正範家是被土匪給劫的,範家究竟損失了多少誰能說得清?趁亂占點便宜又怎麼了?隻要我不說你不說,把事全部推到土匪頭上,範家難不成還能知道真相?
因為這個緣故,之後的調查很是棘手,因為誰都沒辦法說清楚究竟來了多少強人,又是怎麼打破範家大院,又是如何掠奪範家的。
每人一套說辭,真假難辨,有的說來的是某地占山為王的強人。也有的說是逃回山西的亂軍,還有說是西邊過來的反賊,甚至還有人說根本就沒外人,這都是範家自己內亂的緣故,範家人自己打自己人才導致的這樣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