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就聽見李老漢渾家聲音高了好幾度,“咋又要錢?昨天不是才給的五十文麼?!”
朱元璋循聲看去,便瞧見李正在其奶奶麵前低著頭,揪著衣角不吭聲。
李老漢也聽到了,不悅道:“咋了?學校讓交錢就給他嘛,幾十文咱家又不是出不起!”
李老漢渾家道,“當家的,你是不知道,昨天說學校讓交補課費已經給了五十文,今天又要,問他做什麼的,他也說不出來。”
李老漢招手,將李正叫到身邊來,吐著酒氣問:“乖孫,跟爺爺說,怎麼又要五十文?是不是昨天給的錢丟了?還是買什麼花了?”
李正搖頭。
“那是怎麼回事,你倒是說話呀?”李老漢脾氣上來,拍起了桌子。
大約是被嚇到,李正一癟嘴哭了,“錢讓王虎頭他們幾個要去了,嗚嗚···”
李老漢皺眉問:“啥叫被王虎頭要去了?王虎頭是誰?你欠他錢了?”
李正抽泣著、斷斷續續地道:“王虎頭是三年級的學生,有好幾個跟班,在學校裡專門欺負人,還讓咱們交保護費。”
“竟有這種事?”李老漢驚訝,“他欺負你你不會還手嗎?不會告訴學校老師?”
李正擦了擦眼淚,道:“王虎頭都十二歲了,長得又高大,學校裡沒人打得過。他還是校長的侄子,說誰要是告訴老師,學校就開除誰。”
“這這····”李老漢聽完氣得胡子直顫,拍桌子道:“這不是欺負人麼?!”
朱元璋則眉頭緊皺,跟著道:“確實欺負人——李老弟,你就帶著孩子去學校把事情告訴老師,看他們如何處置。”
李老漢雖然有點醉,腦子卻沒糊塗,道:“那王虎頭要真是校長侄子,隻怕學校就算不開除咱孫子,也不會處罰那王虎頭。”
“而且,要為這事傷了校長麵子,咱孫子隻怕在學校呆不下去呀。”
“算了,咱下午還是送孩子去學校,把那錢交了——以後凡是要交錢的時候,就送孩子去,也不費多大事。”
聽李老漢選擇息事寧人,朱元璋也沒再勸。
不過吃了會兒,他想到什麼,忽然問:“李老弟,先前孩子說交補課費是怎麼回事?”
李老漢道,“補課費就是放學之後,學校老師會給學生多上一節課,不在學校安排之內,自然要交補課費。”
“雖說是自願,但其他孩子都補課,你家孩子不補,學習哪裡跟得上?”
“說起來,補課費雖貴,倒也沒什麼,可學校老師非要讓孩子們用鎮子上那一家商鋪的紙筆——那家商鋪紙筆比彆家貴了三成呢,依咱看,多半是學校哪位老爺家開的。”
聽完此事,朱元璋臉都有些黑了,也沒了胃口。
他萬萬沒想到,才到滁州,才走訪第一個村落,就探查出這麼些事來。
所說除了不確定有沒有的黑金礦是大事,其他都算小事。可正是這些小事,說明這地方的官府、學校都存在一定問題,縱說不上吏治腐敗,卻也存在一批蠹蟲。
放下碗筷後,朱元璋不顧李老漢的盛情挽留,以要趕路為由離開了村子。
回到馬車上,朱元璋便道:“將成紀叫過來!”
李貴吩咐下去,很快一名相貌普通、精明內斂的中年漢子過來了,卻是穿著一身錦衣衛同知的官服。
如今的錦衣衛規模遠比原理上要大,組織結構也更加嚴密,因此在指揮使之下設有四名同知。
朱元璋要走訪地方,肯定有用到錦衣衛的地方,因此由四名錦衣衛指揮同知之一的成績,帶領一部分錦衣衛精銳跟隨。
待成紀行禮後,朱元璋直接吩咐道:“第一件事,派人秘密察訪滁州黑礦場情況,看看有多少家各類黑礦場,又是否存在黑金礦。”
“另外,要儘可能的查清這些黑礦場東主的背後都有哪些關係。”
“若有與官員、勳貴相關聯的,還要查清彼輩是否知道黑礦場之事,又是否與黑礦場東主存在利益輸送關係。”
成紀聽了神色一凜,心道:這回怕是有不少人要倒黴了。
朱元璋則接著道:“第二件事,派人去查一下滁州各個學校的官吏、老師,看看存在多少以公謀私、仗勢欺人的情況。”
“至於第三件事嘛,派人去查一下滁州城的王氏紡織廠東主的小舅子,查清此人有哪些劣跡,是否違犯律法。”
聽到這裡,成紀不禁心裡直嘀咕:皇上(習稱)怎麼連這種小事都管?
他麵上卻是乾脆的應下了,然後便去調遣隨行的精銳錦衣衛諜探去辦。
朱元璋則是與大隊伍彙合,往滁州城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