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前腳剛到,點了杯咖啡,店員還沒送上來,一個西裝革履,金發碧眼的老外就出現在門口。
“陸,我可想死你了。”
希爾特滿臉堆笑,燦爛如花,隔著老遠就展開雙臂,打算給陸良一個熱情的擁抱。
“打住。”
陸良突然慌了,趕忙擺手拒絕。
這天氣很熱,希爾特還西裝革履,隔著老遠都聞到那股刺鼻的香水味。
白人體味重,所以喜歡用香水掩蓋,要是抱一下,陸良怕是會直接吐出來。
“我很傷心,都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們起碼有大半年沒見過麵了。”
希爾特一臉幽怨,止步於陸良麵前,就像一個被人拋棄的小媳婦。
“我才傷心呐。”
陸良眯著眼睛,意有所指。
希爾特頓感不妙,招手喚來服務員:“你好,一杯冰美式。”
在魔都待了五年多,特彆跟天星合作之後,他的中文口語,突飛猛進,現在日常交流已經沒問題。
他又笑著問:“你點了沒有?”
“點了。”
陸良微微頓首。
等到服務員離去備餐,他嘴角上揚勾勒一抹略帶玩味的笑意:“你難道就沒話想跟我說?”
“說什麼?”
希爾特一臉茫然,演技渾然天成,微張的嘴巴,眉宇之間的懵逼感,表現得恰到好處。
恰逢這個時候,服務員端著陸良的咖啡過來,希爾特趕忙說了一聲謝謝,然後把咖啡端到陸良麵前。
陸良輕笑,舀起一勺白糖,動作輕柔撒在上麵,自顧自說:“三年前,公司才剛剛起步,那個時候天星還名聲不顯,隻能選擇跟道富合作。”
“時過境遷,公司快速發展,如今在國內外也算小有名氣,可以選擇的合作對象有很多,但我一直記得當時你提供的幫助。”
“哪怕彆家給的利率更低,但天星還是從一而終,每次都優先選擇跟你合作。”
陸良攪動咖啡,說著突然抬眼,再次直視希爾特:“我應該算待你不薄吧?”
希爾特收斂笑容,這次沒有回避陸良的眼神,隻是歎氣一聲道:“對。”
“所以你還是沒話跟我說?”陸良再次詢問。
“說什麼?”
雖然是同樣的答複,但希爾特臉上沒有剛剛的茫然,滿眼複雜,選擇了沉默。
陸良猜到是陸良自己的事,但如果他承認了,那就是他背叛了公司。
陸良端起咖啡淺嘗一口,眉頭緊鎖:“今天的咖啡好像格外苦。”
“走了,不喝了。”
說罷,他起身打算離去。
經過希爾特身邊,聽到他輕聲說:“上周我已經跟紐約總部遞交辭呈,估計月底總部就會派人過來接手。”
“應該可以調回本部吧?怎麼辭職?”陸良聞言,停下腳步,重新回到座位。
“可能是累了吧。”
希爾特露出笑容,伸手說道:“或許這是我們的最後一麵,很高興能認識你。”
陸良跟他握手,不禁失笑:“這點小事就累了,那以後還怎麼跟彆人鬥?”
希爾特沉默了很久。
眼底露出掙紮還有不甘,但最終化作一抹釋然:“我在德州買了個農場,以後如果有機會,可以過來喝喝茶,聊聊天。”
成功隻是偶然,
失敗才是貫穿人生的始終。
他年紀也不小了,這幾年跟天星合作也賺了不少,該過點安穩踏實的日子。
對陸良的愧疚,隻能帶進棺材。
“這就放棄了?”
陸良眯著眼睛,一字一頓:“如果我說還有機會呢?”
希爾特一愣,抬眼看向陸良,暗淡的眼眸,忽有一絲光亮閃過。
“這咖啡,好像也沒那麼苦了。”陸良又喝了一口,剛剛還被他嫌棄的咖啡。
他起身離開,途徑希爾特身邊,拍拍他的肩膀道:“好好考慮清楚,想好了月底前聯係我。”
希爾特默然,望著陸良離去的背影。
直到店門大開,叮的一聲,他才回過神來。
希爾特轉動手裡的咖啡勺,光亮如鏡的背麵,倒映出臉龐。
他低聲自語:“其實也不是太老,也不是完全拚不動,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