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看他們。”蕭雪衣突然抓住李辰安手腕,指甲掐進他皮肉,“車上有東西。”
李辰安眯起眼。風吹起草席一角,露出底下青灰色的“貨物”——是屍體,堆得像柴火垛,最上麵那具的胳膊垂下來,指尖滴著黑水。
領頭的刀疤臉突然轉頭,眼珠子泛著不正常的綠光。他抽動鼻子,朝毛驢方向嗅了嗅。
“晦氣!”蕭雪衣突然尖著嗓子罵起來,“死鬼!說了走小路偏不聽!”
她抄起驢背上的水囊砸向李辰安,“老娘渴死了!”
水囊在李辰安胸口彈開,水濺了他一臉。他抹了把臉,配合地低頭哈腰:“娘子彆氣,馬上就到……”
刀疤臉嗤笑一聲,轉回頭去。車隊吱吱呀呀地走遠了,在地上留下幾道黏稠的黑痕。
“裝的什麼貨?”等車隊走遠,李辰安低聲問。
蕭雪衣臉色難看:“活屍。他們在運去下一個城。”
李辰安握刀的手緊了緊。
……
茶棚
破草棚下擺著三張掉漆木桌。穿臟圍裙的老頭蹲在土灶前燒水,鍋裡飄著幾片發黃的茶葉。
“兩碗茶。”李辰安摸出三枚銅錢排在桌上。
老頭抬頭,渾濁的眼睛掃過他們:“加糖另算。”
“要野蜂蜜。”蕭雪衣咳嗽著說,“青崖山產的。”
老頭舀水的動作頓了頓。他慢慢直起腰,從灶台暗格裡摸出個陶罐:“最後一罐了,貴客。”
蜂蜜罐底刻著個微型符印——東凰影衛的標記。
李辰安跟著老頭進了後廚。土牆後藏著間密室,牆上釘滿地圖。最中央的北境地形圖上,十七個紅點連成詭異的蛇形。
“三天前開始的。”老頭撕下偽裝,聲音變得精乾利落,“每個紅點代表一座淪陷的城。被咬傷的人十二個時辰內就會變異,力大無窮,見人就咬。”
蕭雪衣盯著地圖:“源頭?”
“這兒。”老頭手指點在最北端的黑石城,“半個月前有夥商隊從幽溟穀方向來,帶著口貼滿符紙的鐵棺材。”他喉結滾動,“當晚守城兵卒全瘋了,眼冒綠光啃活人。”
李辰安突然問:“鐵棺材裡裝的什麼?”
老頭臉色發青:“不知道。開過棺的人都死了。”他解開衣領,鎖骨下方赫然有個潰爛的傷口,皮肉裡鑽出幾簇白色菌絲,“我撐不過今晚。請陛下速離,玄甲軍應該到黑石城了。”
蕭雪衣伸手想碰他傷口,被李辰安一把拽回。
李辰安盯著那些蠕動的菌絲,“深淵噬心菇,沾上就完蛋。”
老頭苦笑:“是。所以……”
他突然暴起,從灶台抽出一把菜刀劈向兩人,“去死吧!!!”
刀光閃過。老頭舉刀的手臂齊肩斷開,黑血噴濺在土牆上。
李辰安的刀尖抵住他喉嚨,沒急著刺下去。
“什麼時候失控的?”蕭雪衣冷聲問。
老頭扭曲的臉上,眼球正在變綠:“昨、昨晚......陛下快走......我撐不住……”他猛地往前一撲,主動讓刀尖貫穿自己咽喉。
屍體倒地時,後廚地板突然震動。
土灶轟然坍塌,露出底下黑洞洞的地道。腥臭的風從地道湧出,夾雜著類似嬰兒啼哭的怪聲。
“走!”李辰安拽著蕭雪衣衝出茶棚。
他們剛躍上毛驢,整間草棚就塌了下去。
數十隻青灰色手臂破土而出,指縫裡長滿白毛。
李辰安可以解決這些怪物,但沒有必要在這浪費時間。
而且一旦出手,可以就會暴露。
現在還不是打草驚蛇的時候。
毛驢撒蹄狂奔。
身後傳來地皮撕裂的悶響,混合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
蕭雪衣回頭看了一眼,臉色煞白——整片地麵在翻湧,像有什麼龐然大物正破土而出。
茶棚廢墟裡,老頭無頭的屍體搖搖晃晃站起來,斷頸處鑽出密密麻麻的白色菌菇。
“駕!”
李辰安一鞭子抽在驢屁股上。
小毛驢嘶叫著衝進官道旁的密林,樹枝抽打在兩人臉上,劃出血痕。
林深處傳來號角聲。
玄甲軍的黑旗在樹影間若隱若現。
蕭雪衣剛要鬆口氣,李辰安突然勒住驢韁——
前方枯樹上,倒吊著七個玄甲士兵。
他們被菌絲裹成繭狀,胸口還在微弱起伏。每張慘白的臉上都帶著詭異的微笑,嘴角咧到耳根。
“來……啦……”最前麵的士兵突然睜開眼,瞳孔綠得發亮,“陛下……等您……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