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時藥叉共王立要,即於無量百千萬億大眾之中,說勝妙伽他曰: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萱聖女抬頭看了一眼,已經到了菩提道場,當即合上手中的經書,邁步上山,來見慧因菩提。
她的師尊妙音師太也在,還有一眾師叔師伯,也各自危坐。
自西京一彆,萱聖女已經長成一個妙齡尼姑,出落得楚楚動人,身段娜起伏。
她這一脈修行的是紅塵禪定,經曆紅塵,於極情處抽身而退,以此入禪定,證得正覺,因此無須落發。
西京歸來後,不知何故,萱聖女閉關潛修,竟不知不覺間進入紅塵定,
修為突飛猛進,如今已斷去三戶神,修成煉神境。
慧因菩提說她有菩提心,將來必證正覺。
佛門講究頓悟,所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修行境界反而沒那麼重要,
因此頓悟之人,修為進境往往十分恐怖。
原本,萱聖女在西京沒能與公子經曆一段情緣,也沒有參加西京的大考,菩提道場中很多僧侶都覺得,她必當失寵,失去聖女的稱號。
但萱聖女修為大進,偏偏又像是經曆了情劫的樣子,讓人著實摸不著頭腦。一一公子都被打死了,她跟誰經曆了情劫?
萱聖女始終沒說過此事,即便是她的師尊妙音師太詢問,她也隻是笑而不語。
萱聖女拜見慧因菩提,講述自己這番下山的遭遇,將她一路的見聞娓娓道來,講述自己遇到的黎民之苦,百姓之難,把自己治病救人,出手降服鬼神的事情說了一遍。
又說起人心變魔心,人禍更勝鬼神之禍。
她經曆風霜,更加楚楚動人,道:「如今人間已是地獄,地藏王菩薩說地獄不空,誓不成佛。我恐怕這地獄永遠不空。」
「善哉,善哉。」
慧因菩提等人聞言,紛紛道,「如今之世,即便我佛門也隻能獨善其身。你不必自責。所有人的靈魂都是自佛界而來,入主人身而成生命,凡人世種種,隻不過是這些靈魂的一場曆練。有人曆練千百世,方能大徹大悟,
回歸佛界以成正覺。也有人一世便可頓悟,回歸佛界以成正覺。我輩修行之人,便是要在當世頓悟。」
妙音師太笑道:「菩提是在指點你,要你不要被世人之苦所迷惑,他們承受之苦,乃是他們的曆練。我等修行之人,當觀察他們所遭受的苦厄,頓悟以成正覺。」
萱聖女道:「多謝菩提指點,多謝師尊指點。」
她退出道場,望向被陰氣籠罩的人間界,心中有些迷惘,即便是慧因菩提開解,也始終難以解答。
這世上,真的有佛界麼。
諸佛的極樂世界既然如此美妙,為何居住在那裡的靈魂還要來到這塵世之中經受苦厄?難道佛界不夠美好嗎?
「師姐!」
幾個沙彌走來,有說有笑,見到她,立刻收斂笑容,雙手合什,躬身見禮。
萱聖女笑道:」「你們在說些什麼?輕鬆點,彆把我想象成慧因菩提。我沒她那麼嚴肅。」
其中一個沙彌放鬆下來,道:「我們此次下山,遇到了紅山堂符師會的符師在救人,我前去幫忙,護送那些人前往附近的一座廟宇,那座廟宇升起,有如天穹,裡麵供奉著神明。他們說,廟裡的光是祖地神洲的光,可以栽種作物,會有收成。」
另一個沙彌笑道:「那些符師還說,是他們陳教頭複蘇了這些神明。他們還邀請我們加入符師會,我們想看大家都是救人,就加入了。當天晚上,
我們便見到了那位陳教頭。其他符師都說我們運氣好。」
「陳教頭?」
萱聖女微微一,笑道,「這個陳教頭,是否姓陳名實?」
幾個沙彌連連點頭,其中一個沙彌笑道:「師姐認得陳實?他還是狀元P北另一個沙彌連連拽動他的衣襟,示意他彆說了。那沙彌還不明白怎麼回事,正欲詢問,突然醒起一事:「糟糕!公子便是被陳實所殺!這個陳教頭,就是那個殺害公子的狀元陳實。公子是萱聖女的戀人———」
他暗暗叫苦,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萱聖女笑道:「我與陳實也是故人,
你們但說無妨。」
幾個沙彌不敢再說,告辭匆匆離去。
萱聖女麵帶笑容,心中默默道:「再提起陳實這個名字,我的心已經不亂了。師父說得對,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我已經放下了,故能斬三屍以成神通。」
她向自己的禪室走去,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她背後傳來:「萱萱,
好久不見了。你還好嗎?」
萱聖女心神大震,禪定得來的千錘百煉的內心,突然亂作一團,
她本以為自己已經離於愛,斬三屍,再無情欲,沒想到被這一聲喚,又有百結情纏繞心頭。
萱聖女回頭,陳實站在菩提道場的山門下,遙遙向她招手。
萱聖女風姿灼灼,立在風中,望向山門下的那人,背後是一尊大佛的白玉造像,巍峨壯觀,俯瞰眾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