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內,重歸寂靜。
惟有生命靈泉的潺潺水聲,仿佛亙古不變。
青藤侯獨自靜坐,目光依舊停留在古幽消失的地方,久久未動。他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膝上那根翠綠欲滴的藤蔓嫩枝,溫潤如玉的臉上看不出喜怒。
“影藤。”他淡淡開口,聲音在空寂的庭院中回蕩。
藤蔓交織的陰影深處,一道完全由流動暗影構成的身影無聲無息地浮現,兩點幽綠的光芒如同藤蔓新芽,正是母河情報部門“無間”的負責人之一——影藤。
“侯爺。”影藤的聲音沙啞,如同枯葉摩擦。
“古幽此行,意在一頭宇宙海新生的界獸。”青藤侯語氣平淡,“將此時稟告給北風大人。”
北風神王,生命母河中負責情報,與外部勢力、強者聯係的神王一重境,實力頗強,也是原著裡被羅峰一招滅殺分身,趕走的那位神王。
“屬下明白。”影藤恭敬應道。
影藤的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跡,無聲消散於萬藤殿庭院的藤蔓陰影之中,去向那位執掌母河情報與對外聯係的冷酷存在複命。
庭院內重歸寂靜,唯有生命靈泉的潺潺水聲,如同亙古不變的歎息,流淌在青藤侯的心間。
他端坐於青色玉石之上,指尖輕輕撚動著那截翠綠欲滴的藤蔓嫩枝,溫潤如玉的麵龐上看不出喜怒,唯有一雙翡翠眼眸深處,掠過一絲極淡的、難以言喻的複雜光芒。
“這世間……最難戰勝的……”青藤侯低聲自語,聲音輕得仿佛怕驚擾了庭中沉睡的花草,“……便是貪婪。”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殿宇的重重阻隔,落在了那遙遠混沌州玄琥城的方向,落在了那個名為古幽的身影之上。
“明知是九死一生的枷鎖之路,明知是焚魂滅道的歸途劫火……卻依舊抵擋不住那頭孽畜的誘惑麼?”他輕輕搖頭,指尖的嫩枝被撚出一道細微的折痕,“可惜……可歎……神王究極境,終究是鏡花水月,惑人心智啊。”
那一聲歎息,消散在濃鬱的生命精氣之中,帶著洞悉世情的悲憫……
……
母河世界之外,有著一顆顆葡萄般的小型空間依附其上,其中便有一處名為“永寂冰原”的奇異空間。
這裡並非獨立位麵,而是被無上偉力強行開辟、固化在母河世界壁膜上的‘半獨立’界域,有些類似原始宇宙與小型宇宙的關係,隻是這‘小型宇宙’並未徹底脫離,依舊黏連在‘原始宇宙’上。
入永寂冰原所見,並非生命母河慣有的生機勃勃,而是無邊無際、死寂冰冷的蒼白冰層。
冰層以一種極其緩慢、卻又無可阻擋的姿態永恒地流動、擠壓、破碎、再凝結,發出低沉的、仿佛來自遠古的轟鳴。
天空中,沒有日月星辰,隻有一片混沌未開的灰暗,偶爾有慘白的極光如同垂死的巨蟒般在灰暗中扭曲劃過,帶來轉瞬即逝的、令人心悸的慘淡光芒。
空間的中心,矗立著一座完全由晶瑩剔透、散發著嫋嫋寒氣的“亙古玄冰”雕琢而成的巨大宮殿。宮殿造型極其簡約,線條冷硬,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如同冰山中自然形成的幾何體。這正是母河情報中樞“無間”的總部——“永寂神殿”!
神殿最深處,名為“冰魄寒宮”的核心大殿。
空曠,冰冷,死寂。
大殿中央,沒有任何陳設,唯有一方巨大的、由整塊“寒玉”打磨而成的棋盤懸浮於離地三尺的空中。棋盤格線縱橫交錯,每一格都如同一個微縮的、冰封的世界縮影。
此刻,棋盤之上,並無棋子,隻有一團團形態各異、色澤不同的霧氣在緩緩流轉、碰撞、湮滅。這些霧氣,每一團都代表著母河情報網絡監控下的一個重要目標、一方勢力、或是一處關鍵節點。
嘩啦~~~~
一道完全由流動陰影構成的身影浮現,影藤,無聲地匍匐在冰冷的玉質地麵之上,姿態恭敬至極。他那兩點幽綠的光芒,此刻也微微低垂,不敢直視前方。
在影藤前方,棋盤的另一側,一道身影靜靜佇立。
他穿著一身仿佛由最純淨的、流動的液態寒冰凝聚而成的淡藍色長袍,長袍表麵不斷凝結又消融著細碎的冰晶,折射著宮殿內慘白的光芒,散發出足以凍結靈魂的寒意。
他的麵容被一層薄薄的、不斷變幻的冰霧籠罩,隻能隱約看到其下線條冷硬如刀削斧鑿的輪廓,以及一雙……眼睛。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
沒有瞳孔,沒有眼黑,隻有兩團冰冷的絕對亮白!
任何與之對視的存在,都會被那股純粹所凍結思維,攫取靈魂。
他便是母河情報首腦,執掌“無間”,令無數敵對勢力聞風喪膽的——北風神王!
此刻,他那雙天幕般的“眼眸”,正“注視”著棋盤上代表玄琥城區域的一團淡灰色、帶著一絲不易察覺毀滅氣息的霧氣。聽完影藤的稟報,大殿內那永恒的、令人窒息的死寂,似乎變得更加粘稠了。
“界獸……”一個冰冷且毫無起伏的聲音,在大殿中緩緩響起。聲音不大,卻如同無形的冰錐,刺入影藤的靈魂,讓他那陰影構成的身軀都微微顫抖了一下,“……宇宙海……”
“是,神王大人。”影藤的聲音愈發沙啞,“青藤侯大人判斷,古幽意圖掌控那頭界獸,不惜代價欲行‘枷鎖之路’,已向其透露了禁忌法門,並贈予了記載詳細法門的玉簡。”
“枷鎖之路……”北風神王重複著這四個字,那眼眸中,兩團白光仿佛微微旋轉了一下,一絲嘲諷意味彌漫開來,“嗬……不知死活的東西。宗夫大人都不敢踏足的絕路,他一個小小的混沌境,也敢覬覦?”
起源大陸逆向前往宇宙海,並不是什麼太隱秘的事,方法手段在起源大陸的神王層麵也廣為流傳……不然當初晉之神王也不可能逃到宇宙海。同時,也並非隻有神王強者才能施展此法,理論上,混沌境也有可能!徐陽家鄉所墜毀的宇宙舟,便是鐵證。它的領隊並非神王,隻是一位亡家滅國的混沌境駕馭著鎮國寶物拚死一搏。
因此,讓北風神王等一眾神王強者畏懼的,從來不是如何去往宇宙海……而是去往宇宙海的代價值不值得承受。
若是起源大陸允許豢養界獸也就罷了,為了一位可能潛在的神王究極境幫手,哪怕隻有那麼一絲微小可能,拚一把付出代價也是值得的。可關鍵是,界獸是被起源大陸各大巔峰勢力一齊禁止的,五位究極境之上的超級強者也不允許。
這樣一來,豢養界獸就成了一件超級危險的風險行為,再加上神王強者最懼怕的‘因果’,很有可能前腳剛偷摸從宇宙海捕捉到了界獸,後腳就被哪位心血來潮出門溜達的神帝強者給‘撞個正著’,從而身死道消。
不要以為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