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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長安不是沒有想過先去二十九層見滄溟。
整個上界隻有她知道滄溟皮囊下已換成祝玄光,而祝玄光也一定會放她順利離開,若能以青玉跳層,還能直接跳到三十四層,遙遙居於眾人之首。
但她深知眾仙手段通天,帝君寒景更是出其不意,說不定對所有人在琅嬛仙府內一舉一動早已洞若觀火,隻要她與祝玄光的言行舉止稍有不妥,哪怕眼神流露半分,兩人之間的關係倒也罷了,祝玄光的身份卻一定會引起懷疑甚至暴露。
如今的祝玄光不複往日強大,身軀被禁錮在泉曲深處,與封印同在,唯有神魂能偶爾借滄溟軀殼得喘息之機,若真被發現,以他們二人的實力麵對上界眾仙強者,隻有死路一條。
所以她寧可放棄捷徑,選擇了直接麵對寒景。
最起碼,這位帝君還有需要用到她的地方,如非必要,肯定不會刻意為難她。
但,不刻意為難,與略施考驗,是兩碼事。
誰都琢磨不透帝君的想法,她也一樣。
刺目的光芒過後,謝長安睜開眼睛。
她站在半山腰,前方還有一人。
再往前的視野,遠山濃淡起伏,近山翠嶂飛泉,白雲倒影,山下開闊平整,城郭巍然聳立,城中車馬轆轆,人聲喧鬨依稀傳來,一覽無餘。
若以她在凡間的經曆來看,這座城池起碼也有昔日長安七八成的繁榮。
“這是中垣洲最大的城池,九曜庭,你也可以視作一個小國,在沒有被仙亂波及之前,它的繁華數倍於現在。不過凡人生機旺盛,無論何種處境都能繁衍傳繼,想必過不了多久,就能恢複原來的模樣了。”
背對著她的寒景帝君側身回首。
“歡迎,提前來到五霞天。”
謝長安施了一禮,走過去與他同樣望向下麵。
“這是帝君以神通投射的虛影?”
寒景:“不,這就是真正的五霞天。我將第三十層打開一處缺口,與五霞天相連,你跨入此層的同時,也就來到五霞天了。”
謝長安:“敢問帝君的考驗是什麼?”
寒景:“噓,莫急,你看。”
說話之間,遠處山巒霞光乍現。
青天白日,何來霞光?自然是修士的靈氣凝結衝撞所致。
有高手在鬥法。
霞光由遠而近,很快四散蔓延,從山間到九曜庭上空,金光紅霞,靈氣澎湃,引來城中無數修士注意,不少人從城中飛起,想要一探究竟。
無須他們跑去山裡,交手的二人已經從山裡打到城池上方了。
一人禦劍,一人空手。
但空手之人身後法相隱隱浮現,竟是一持鐧金剛之相。
此二人修為相當於碧雲天的劍仙境大圓滿,即便以仙人的角度來看,他們也絕非等閒之輩,可謂高手狹路相逢,這場交手必然極為精彩。
她不禁咦了一聲。
不是驚訝那兩人的修為之高,而是他們之間的靈力博弈衝撞對凡人可謂影響巨大。
但,整座城池分明被一層結界無形籠罩覆蓋,所有傷害波及都被阻攔在外。
固若金湯,堅若磐石。
不僅護住城池,也護住裡麵的凡人百姓。
再看城中紛紛飛起看熱鬨的眾位修士,自詡能力不凡的,自然要飛出結界,離得更近,看得更清楚些,那些修為低微的,便留在結界之內,與凡人一般看熱鬨,顯然對此早已見慣不驚。
碧雲天雖也有無數宗門,修士萬千,可就沒有一座城池擁有這樣的結界,南嶽洞天雖被大唐天子尊為國教,亂世來臨卻也不過是跟隨天子出逃,留下一城生民。
如此看來,五霞天不止靈氣充沛,修士眾多,對凡間的庇護規矩,也與碧雲天大有不同。
“中垣洲除九曜庭外,尚有倒懸淵、善成道院諸多宗門。那禦劍之人名葉沉璧,正是出自於善成道院。另外一人,則來自東禹州的青帝城。”
堂堂上界帝君,竟紆尊降貴,事無巨細為她講解起下界的凡人修士。
謝長安不知他想做什麼,但既來之則安之,她便也靜靜聽著。
“除中垣洲和東禹州之外,西奎洲的春江撫琴閣與畢方燈殿,南炎洲的臥龍疆和海市蜃樓,北潯洲的漫古今台和咫尺天涯,都是五霞天名聲顯赫的大宗門,即使經曆過一場仙亂,此地依舊是人修鼎盛,群星熠熠,難怪會出徐無夢那樣的人物。”
她麵色微微古怪:“帝君掌管眾生,對下界一舉一動亦是如數家珍,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