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景雙指引來青崖所在的玉鐘,如落子一般當頭壓下。
“鎮!”
火龍霎時被生生截住,玉鐘如定海神針,牢牢擋在寒景麵前,任憑火海滔天,他自巋然不動。
從腳下至四周,星海蔓延,眾人視線所及,皆為萬裡蒼穹。
星宿高懸,銀漢橫空。
寒景終於出手了。
若說之前雙方交鋒,隻是分彆以雙方質子為棋,那麼眼前鈞天宮換作星河瀚海,隻能是寒景的傑作。
黃龍雖還知道自己依舊置身鈞天宮內,但腳下棋盤已被寒景的仙力覆蓋。
棋盤還在,隻是不被他所感應,沒了棋盤,就在元鳳鑒散亂的碎片鏡像中,就容易迷失方向。
“看來我猜對了。”
寒景的輕笑聲響起。
“你雖然會用元鳳鑒,也沒法完全駕馭它。這下所有人都看不見了,看來這一局棋,得當盲棋來下。涵虛,你下過盲棋嗎?”
話音方落,涵虛便覺巨大威壓迎麵而來,勢如高山傾倒,大江東來!
他不敢硬接,隻能築起風牆,又將歲嵐仙體提為傀儡棋子擋在風牆之前。
下一秒,風牆被銀漢彙聚的星河衝開,蓬丘化為火龍騰空而起,張口將星河悉數吞入腹中,卻因此急劇膨脹,最終徹底爆開,點點血霧滲入星光,劃出一道璀璨霞光,就像涵虛用刀子在夜幕割開了口子。
局勢瞬間翻轉,星河結界被迫,頃刻就要崩塌——
寒景掐訣,封印青崖的玉鐘被拎出來,填向裂口,但玉鐘在裂口中劇烈震顫,須臾竟裂開破碎,青崖解開桎梏,恢複自由,第一件事便是凝結滔天靈力,朝寒景拍來!
青崖心中恨極,完全放開手腳,靈力幾乎傾儘所有,寒景卻因被元鳳鑒所限,實力有所保留,三道靈氣懸在身前以作結界護衛,卻都被青崖的靈力衝破!
身體傳來一陣令人牙酸的動靜。
那是靈劍法寶貫入軀殼的聲音,寒景動作凝滯,似乎想避開,身體卻無法動彈。
涵虛在他身後,一手握劍,冷靜道:“帝君,你輸了。”
……
發光的白繭外麵,數人嚴陣以待,麵色肅穆。
“死了沒有?”
“應該死了吧,已經這麼久了。”
“她是怎麼混進來的?此人甚為眼生,我竟從未見過。”
“興許是披了其他仙人的皮囊,如今仙界亂得很,下麵那些卑賤凡人尋隙趁機上來也不無可能……”
“有裂痕,她還沒死!快補!”
有人忽然驚呼起來,白色光線凝結交織而成的厚繭果然出現斑斑裂紋,看上去像一個冰裂的花瓶,但無人會因此發現美感,反倒越發神色大變。
“此等邪魔若讓她出來,必定會將上界攪得天翻地覆,各位仙友還請勿要惜力,務必將她徹底扼殺!”
“快去請鑒懸仙君!”
“太荒唐了……”
白繭之內的靈力越來越深,仿佛容器無法容納過多的力量,即將被撐爆。
“就算將我當作邪魔外道,也過於興師動眾了吧?”
聲音從內裡斷斷續續傳出來,若有認識她的人在場,定能聽出謝長安此刻滿心的無言以對。
眾人大驚失色:“她要出來了!”
話音方落,白繭果然轟然破開!
一把劍當先出現,然後是劍後的女子。
她身形飄然,容光懾人,怎麼看都不像邪魔,可偏偏上界眾人就將她看作心腹大患。
各種法寶靈力不斷加諸過來,頃刻間都被謝長安一一掃蕩卸除。
但她越打越覺得不對勁。
明明是上界動蕩,仙人大亂,可偏偏這麼多仙人隻盯著她一個路過的。
而且……起初聲勢浩大,但打久了卻發現對方實力驟減,甚至不堪一擊。
“徐盈天將滅,那些凡人還在殊死抵抗,速速來援手!”
原本還在與謝長安鬥法的眾人聞言色變,大部分匆匆轉身離開,竟也不再管她,餘下幾個戰力平平,被三兩下就放倒了。
謝長安旋身飛出,馬上脫離戰場,但她疾奔片刻之後就發現,根本沒有人追上來,跟剛剛的陣仗大相徑庭,就算迎麵走來,他們頂多投以敵意的眼神,並無更進一步的舉動。
漸漸地,這些仙人就連眼神都吝於給出,擦身而過,視若無睹。
她又從“參與者”,變成了“過客”。
這種古怪感覺愈發濃鬱,她思及剛才有人提及“徐盈天”,不由頓住腳步,轉了方向。
但剛走了幾步,就被喊住。
“彆去。”
聲音很熟悉,不久之前才在仙宴上被她禍水東引過。
於是謝長安自然而然回頭。
墨城走來。
與這滿眼的混亂與不確定相比,此人的出現無疑讓人眼前一亮。但驚喜過後,未免讓人升起更深的疑慮:這個墨城,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是過去的墨城,還是現在的墨城?
對方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麼,沒等她開口,就主動道:“黃龍用元鳳鑒將過去現在與未來切分為無數碎片,你被攝入其中了,我進來找你。”
謝長安:“既是無數碎片,你如何能找到我?”
墨城:“碎片之間也是相連的,而且這些過去並非真正的過去,是與你的心意息息相關的。”
謝長安麵露疑惑。
墨城:“我也是試了好幾次才發現。”
謝長安:“但他們方才還圍攻我。”
不知怎的,她竟從對方眼裡看出一點無奈。
“那必是你看見他們,內心深處就想過弑仙吧。念頭所至,虛亦是實。”
謝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