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時竟僵持住了。
謝長安雖不知真形書是什麼,但不難猜出,那必然是一件類似破陣符籙的法寶,但需要五個上仙合力,才能將其力量發揮到極致。
“我來試試吧。”
想要打破元鳳鑒很難,但想要找人,可能還是容易一些的。
“二位對其他仙君更為了解,可知他們有何喜好或忌諱?”
戒真:“現在主要是不知誰進來了,誰又在外頭,方才我便設了幾處賭局幻境,可數百息以內也隻有你們找過來。”
謝長安:“能否製造一些荒誕奇觀,以此吸引同伴?”
戒真:“譬如?”
謝長安:“譬如,讓帝君在此起舞一曲,又或者,重現一座鈞天宮,以此吸引同樣被攝進來的同伴。越是稀奇古怪,越能引人注意。”
戒真:“你有沒有發現,元鳳鑒內,除了我們,沒有活人。黃龍拿出元鳳鑒時,曾展示過火山、星河、雲霧,那火山熔岩我曾去過,在寒木天。但寒木天早就毀了,也就是說——”
謝長安:“外麵還活著的人,還存在的事物,即使你心念再強烈,也無法出現在這裡。”
戒真淡淡:“不錯,黃龍撒了謊,元鳳鑒並非真像他所說的那樣,無論想要什麼,都能隨心所願,呈現出來。也許元鳳鑒裡的確藏有盤古氣息,可誰也沒有見過,它真正的用處,不過是配合萬仙棋,構築一個堅固無比的牢籠,將我們困在裡麵,讓帝君孤立無援。”
也就是說,這裡雖然重現仙亂景象,卻不可能出現墨城或戒真,因為他們在這裡了。
同樣,寒景在仙亂時就已經是舉足輕重的仙君,他不可能出現於元鳳鑒裡,除非他在外麵落敗,神魂俱滅。
墨城:“還有一個麻煩。我與戒真俱是肉身進來,但你不同。你與蓬丘他們最先被元鳳鑒所攝,蓬丘神魂亦被拘住,你雖然神魂在此,但肉身依舊在外麵,若肉身有損,你的神魂也會受牽連,須得儘快離開。”
其實他不說,方才謝長安也有所感覺了。
她低頭望向自己雙手。
掌心慘敗淺淡,如久病難愈。
喉嚨也有一絲腥甜,方才被強行咽下去,此刻又開始發癢,她忍不住咳嗽幾聲。
“外麵戰局,想必激烈。”
隔著元鳳鑒,她竟依稀還能感覺到肉身受到的震蕩。
戒真:“分開找吧,也許更快一些。”
謝長安道:“還有個法子,我試試,不行再分開。”
她摸出幾張符籙,手指憑空在上麵畫了幾道,又遞到墨城麵前。
“勞煩你,動念觀想孤光模樣,我如今魂體分離,又受元鳳鑒所限,靈力不大夠用。”
孤光已死,而且是在琅嬛仙府外麵為她所殺,此事人人皆知。
所以按照規則,孤光是可以出現在元鳳鑒裡的。
但單憑幾張符籙幻化而成的“孤光”,要如何成為線索?
墨城似乎想到什麼,嘴角微微抽動,最終卻什麼也沒說,默默蘊靈觀想。
謝長安將幾道符籙散出去,符光分八個方位,宛若流星劃過天際。
四周依舊混亂吵雜,但隻要三人不動念,就不會有人注意到他們。
符籙一經發出,沒有那麼快給反饋,謝長安神魂飄蕩,又受元鳳鑒壓製,時間久了就感覺幾分說不出的滯悶,索性盤膝坐下閉目行氣,減少損耗。
靈氣忽然從手腕湧入,她睜開眼,卻見墨城在給她灌注靈氣。
戒真則在不遠處,手裡捧著坤輿,低頭擺弄。
“我無事。”謝長安低聲道。
其實她也沒有難受到無法維持的地步,隻是在嘗試與元鳳鑒外的軀殼聯係,順便看看能否窺察外麵戰況。
墨城:“不要浪費你的靈力,元鳳鑒隔絕內外,除非出去,否則感知不到分毫。”
謝長安想了想,還是告訴他:“我有個朋友,這次入琅嬛仙府,曾在十五層撞見孤光,當時他正布陣破除山壁中的封印。”
墨城停頓片刻,臉色變了。
如果不是祝玄光,謝長安也不知道墨城的反應為何會這樣大。
戒真也望過來。
琅嬛仙府十五層,本身並沒有什麼稀奇,但在邊緣深處,埋藏一條鎖鏈,其另外一端,則連接昆吾池。
——這是祝玄光告訴她的。
當時謝長安問,昆吾池底,所封何物?
祝玄光:窮奇。彙聚了仙靈、鬼魄、人魂、魔氣的怪物,曾以一己之力毀掉紫陌天,也是唯一一個並非受仙亂牽連而毀滅的下界,此獸因得三界天地精華,很難完全滅殺,便以毒藥、咒術加四道鎖鏈封印鎮於昆吾池下,令其永久沉眠。其中一道鎖鏈封印,就在琅嬛仙府十五層。
也就是說,孤光當日等在琅嬛仙府外,不僅僅是為了給謝長安使絆子,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然而單憑孤光,自然不可能在十五層中布下那樣複雜的陣法,也不可能毫無緣由要解開窮奇的鎖鏈封印。
墨城不信孤光,也從未將孤光當作心腹,但現在事情發展顯然已經超出意料與掌控,他發現這個沒有被自己放在眼裡的人,悄無聲息乾出大事。
“除琅嬛仙府十五層,窮奇身上還有三條鎖鏈封印,分彆連接三處下界,就算全都被解開,還有毒藥咒術加諸其身,那都是無法輕易解開的。”
戒真沉吟道,她原想用坤輿探索元鳳鑒,但元鳳鑒本身與坤輿同為大羅法寶,坤輿又缺少煉材,擺弄片刻就知道行不通,隻好將法寶收起。
“帝君既能將真形書提前交給墨城,說明他心中早有成算。”
如果隻有窮奇,還不足為懼。
但現在,元鳳鑒天羅地網,萬仙棋十麵埋伏,最後窮奇出世,鈞天宮夷為平地。
任寒景仙力再高,怕也插翅難飛。
一人從東南跌跌撞撞跑來,一邊跑還一邊念念有詞。
“我是上仙,我要當上仙,我才是啟明宮的主人!墨城算什麼東西,我遲早要取而代之!”
披頭散發,形容癲狂,正是被散出去的八個“孤光”之一。
戒真撲哧一笑。
墨城:……
謝長安注意到他的視線,解釋道:“他行徑越不合常理,與元鳳鑒格格不入,才能引來同樣被困於此的仙人。”
她也不知道墨城信不信,反正她自己信了,也沒笑。
但這神來一筆還真起了效果,在這個“孤光”後麵,跟著一人。
弦越看見他們,便眼睛一亮:“我道這個孤光怎生古怪,原來是墨城仙君的妙計!”
謝長安聽見墨城輕輕歎了口氣,認下這個鍋。
“就你一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