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買單!”
“來嘞,童姐”
南區有幾家大排檔,顏歡沒怎麼來吃過,隻是偶爾從門口路過。
因而覺得,每家不僅特色相似,就連門口站著的穿著圍裙、叼著根煙、眯著眼睛炒菜的老板都像是集中批發的一樣。
也就隻有經驗豐富的“南區通”,才能在這賣相一致的大排檔中找到為數不多的味美價廉的SSR
顯然,童瀅瀅便是其中一位。
這是品嘗過菜品後的顏歡和安樂得出來的一致結論。
此刻,那位老板回應結賬的含糊話語正艱難地穿透熱騰騰的鍋氣和老舊的排氣扇。
抵達顏歡耳邊時,已然弱得像是桌邊東倒西歪的啤酒瓶中早已接近乾涸的酒滴。
“姐你個頭,把我都叫老了”
但童瀅瀅卻似乎聽清了,一邊埋怨著那個大叔叫顏歡的同款稱謂,一邊大拇指輕推,便將啤酒瓶上的封蓋輕而易舉地撬開。
“啵!”
空氣浸入原本密封的瓶身,銀白色的啤酒花像是黃金海上翻湧的白銀浪潮。
迎麵湧來的不是貴金屬奢靡的味道,而是夾雜著精釀麥芽香氣的酒精味
那也正是麟門南區夜風的味道。
“.”
盯~
童瀅瀅捏著啤酒瓶,無奈地看向一旁的顏歡和安樂.
當然,主要是顏歡。
“乾嘛,這是啤酒好不好,跟水有啥區彆?”
童瀅瀅絲毫不見醉意,隻是將啤酒倒入杯中,為自己的行為如此辯解道。
剛剛,他們三人商量了半天“修改器的討伐計劃”,眼看天色已晚,飯是來不及做了,索性出來覓食。
童瀅瀅那當老師的計劃八字都還沒一撇呢,顏歡也沒來得及細問她和那個林晚晚老師商量得怎麼樣,就被美食堵住了嘴。
一如現在,被童瀅瀅一句“啤酒就是水”給堵住了嘴一樣。
聞言,顏歡挑了挑眉,倒是不否認這個說法。
對比童瀅瀅以前“杜康附體”式喝法,今天屬實算是小清新的了。
“不過童姐,這地方味道還可以啊,你又和這老板這麼熟,我在你這打工這麼久怎麼從來沒聽你提過?”
一旁的安樂小口小口地抿著豆奶,沒有發出聲音,隻是悄悄汲取著任何有關顏歡在童瀅瀅那打工的信息。
“因為在你來我這打工之前我就很久沒來過了好不”
童瀅瀅托著腮,望著四周熱熱鬨鬨的大排檔,無奈地說道,
“以前我乾媽經常帶我和酒德彌奈跑大老遠來南區這吃夜宵。曉得我老家的特色,特地帶我來的。”
“你乾媽?”
“嗯。一個,對我特彆好的老太婆.”
顏歡瞥了一眼童瀅瀅,不動聲色地問道,
“童姐,你是怎麼認識你乾媽的呢?”
若是以往,一被問起過去,童瀅瀅大抵都會打個哈哈略過去,隻字不提。
所以也是直到現在,顏歡才隻能從隻言片語的蛛絲馬跡中推斷童瀅瀅的過去。
雖然目前得知到的信息已經能供顏歡猜測一套完整的流程。
譬如說:先前童姐的頹廢、富有、莫名的勢力、那位名為奈良的女仆、去東京追凶
但線索如何之多,顯然都不如其本人親自開口訴說.
卻沒料到,今天飲下度數不高啤酒的童瀅瀅,竟意外地比過往還要有傾訴欲.
好似這幾瓶精釀,比度數極高的烈酒還要醉人幾分。
童瀅瀅眼神放空,對著瓶子抿了一口啤酒,不甚在意地說道,
“以前你童姐在國內的時候,家裡老豆重男輕女,一天看到我那逼手就癢。然後,我阿媽就跟他的倀鬼一樣。
“好好的一個家,老豆整天和我打拳擊比賽,完事了我阿媽就負責賽後念經超度.
“這不把人搞瘋嗎?”
童瀅瀅嗤笑一聲,又抿了一口酒搖頭道,
“所以剛高考完,我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從那個破地方跑路,來麟門念書。
“老豆本來就不同意,我阿媽求爺爺告奶奶才每個月擠給我點夠一天一頓的生活費,明擺著就是在逼我回去。
“進呢,麟門哪哪都貴,沒錢實在寸步難行;退呢,又慪著一口氣,不想夾著尾巴回國
“就這麼僵持著一天天過,整得我在這讀書跟荒野求生一樣,就差沒啃樹皮了。
“還好,我運氣好,遇到個派人來收債的老太婆.”
旋即,童瀅瀅瞥了一眼四周熱熱鬨鬨、許久未來的大排檔店,解釋道,
“那個時候,她曉得我老家哪的,大晚上的帶著我跑老遠來吃夜宵。
“第一次吃,差點沒給我眼淚吃出來.隻可惜,她走了之後我好久沒來吃過了。”
顏歡順著她的目光追尋這大排檔店的一切,默了幾秒才說道,
“童姐你之前一直窩在南區的酒館裡,就是因為你乾媽的事,對嗎?”
“算是吧”
隻是那一眼過後,童瀅瀅臉上並未露出悲傷,反而灑脫一笑。
她將瓶中剩下的啤酒倒入杯中,沒喝,反倒將那啤酒倒在了街邊的地麵上。
望著那在凹凸不平的地麵上如蛛網一樣蔓延的酒水,她不由得呢喃道,
“不論如何,我和酒德彌奈追了這麼久的畜牲都在京都被你一煙花連帶著他的老主顧一起炸死了
“現在酒德彌奈不會回來了,她已經通過櫻宮家的審查,打算留在那個嬌弱的大小姐身邊了。
“我也不打算回去了,但總也要開啟一段新生活”
說著,她抬眸看向顏歡,以及他身邊的安樂,
“譬如說,幫你對付那幾個什麼什麼修改器的宿主,拯救一下世界?”
望著眼前的童瀅瀅,顏歡將桌上剩下的一杯沒開封的豆奶遞給童瀅瀅,微笑道,
“能順帶戒煙戒酒的話就最好不過了。”
“是咯是咯,在戒了.”
童瀅瀅用指頭一推,那豆奶的封口也跟玩具一樣被彈飛出去。
此時正好老板來結賬,童瀅瀅便拍了幾張紙幣在桌麵上,旋即轉身離開,
“走了,撤退!”
顏歡回眸瞥了一眼安樂,看她抱著那瓶豆奶,眼看要走,便不忍浪費一樣連忙幾口喝完。
隨後,才擦了擦嘴,在童瀅瀅的注視下離開了店鋪。
“行了,都這麼晚了.”
外麵,霓虹燈照耀的都市隱約閃過幾聲鳴笛,童瀅瀅伸了一個懶腰,這才審視一般地望向安樂。
感受到童瀅瀅的目光,安樂立馬微微一笑,善解人意地說道,
“那我就先回去了,那個.小歡,童姐,之後再見。”
“謔,還挺懂事的,現在曉得叫姐了?”
這話顯然童瀅瀅愛聽了。
眼看著安樂如此懂事,從頭到尾沒一點過火的舉動,童瀅瀅這才稍微放下了些對安樂的戒心。
她回頭看向顏歡,似乎借著晚風醒了一點酒氣,回味起了剛才的傾腸相訴,不由得有些羞恥,
“行吧,那.你也早點回去休息,明天還要上學呢”
顏歡目送著安樂離開,心跳都似乎難免微微一頓。
彆忘了,安樂今天來南區,是來找他的。
結果還未獨處一會,便被童瀅瀅打斷了。
隻是他此刻有些難以挽留安樂,就算此時開口了,童瀅瀅恐怕也不會善罷甘休。
嘶.
這才剛開始,那種腳踏幾隻船可能產生的痛苦已經開始初見端倪。
似乎在提醒顏歡:這隻是剛剛開始,之後還有你好受的。
但顏歡選都選了,畢竟光是斯潘塞和安樂他都難以割舍,自然也不可能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