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潮早就學會了“不以曆史的眼光看人”——否則他就彆過日子、也彆交朋友了——在旁邊用自己的經驗幫襯了幾句,終於讓父母把心放回了肚子裡。
這算是張潮成名以後,兩位至親第一次在公眾麵前接受采訪、討論議題。
等兩人化好妝、做好造型,沿著後台通道進入了演播廳,張潮就悄悄從後台溜走了。
小崔是個成熟的主持人,節目也沒有什麼會引發爭議的內容,而且還是錄播,張潮就沒有什麼興趣在現場陪著一起錄像了,不如趁機在玉淵潭附近逛一逛。
逛玉淵潭,當然要去玉淵潭公園!張潮在燕京好幾年了,不少遠的景點都去過,但是眼巴前的玉淵潭公園卻從來沒有逛過——大概是覺得隨時有機會來,所以每次都錯過吧。
一個播出時單集40分鐘的節目,錄的時候至少要錄一個半到兩個小時才能剪出夠用的素材,張潮父母這樣的“素人”,可能要更久一點。
比如說一個比較重要的問題,如果嘉賓的回答不夠好、磕巴了,或者情緒不對,那經常需要停下來重新再說一遍。
這個時間剛好可以逛一逛公園。
從央視中心大樓鑽出來以後,不過再走幾百米,就來到了玉淵潭公園的門口。
玉淵潭公園的看點當然玉淵潭——一個長1.5公裡,寬300米的大水潭。裡麵有垂柳拱橋、櫻花亭台,這個季節湖裡還能劃鴨子船。
入園要收門票兩塊!
這也算張潮來燕京以後適應的北方特色之一——收費公園!
不僅玉淵潭公園收費,像什麼北海公園、什刹海公園、陶然亭公園……也都收費,玉淵潭的2塊算是少的了。
但張潮僅僅在門口停留了一下,看著烏央烏央的人群,就打消了入園的念頭。
不進公園,周邊卻也可以走一走。
圍繞著玉淵潭公園也有不少燕京的著名景點,中華世紀壇、軍事博物館,還有一大片被圍起來的工地,據說要建一個全燕京最豪華的彆墅樓盤。
張潮還真有點好奇,這個樓盤到時候會有多貴?
隨即他又想到了自己在燕京、在深圳、在福海買的那一堆亂七八糟的房子;
美國那邊定期結算的稿費;
最近幾篇引發的爭議;
花城社的預付版稅好像已經到賬了?
……
不知不覺兩個多小時過去了,他走走停停,偶爾在路邊的長凳上坐一坐、喝口水,又站到了玉淵潭公園的門口。
這時候手機響了,掏出來一看,正是父親打來的,接起來就聽到他中氣十足的聲音:“錄完了,你在哪兒?我們回家!”
張潮應了一聲,掛了電話。聽老爸的聲音就知道過程很順利,想必在節目中狠狠揮斥方遒了一番。
他快步走回央視中心大樓,發現父母已經在樓下等著自己了,一個工作人員陪著他們,看到張潮來了才打了招呼離開。
張潮笑著道:“走,中午咱們吃涮羊肉去!貼秋膘!”
……
日子總是過得很快,十一結束了,張潮的清閒也結束——倒不是他需要去哪裡上班,而是《裝在套子裡的人》這篇的影響力,終於在因為假期滯後了一個多星期後,爆發了出來!
正如張潮自己所設想的那樣,這篇比之前的三篇引發了更為廣泛的社會關注——畢竟“卷教育”“買手機”“看直播”,離普通人的生活還比較遠,並不是所有讀過的人都能感同身受
但“上網”這件事就不一樣了——2008年,中國的網民數量已經達到了“3億”這個恐怖的數字,比世界上絕大多數國家的人口都要多。
這也就意味著“互聯網”真正打破了過往由精英人群為主的用戶畫像,走向了千家萬戶,越來越多的普通人接觸到了互聯網、使用起了互聯網,並且將上網納入自己的日常生活當中。
而張潮在《裝在套子裡的人》中描述的「算法推薦」又已經在網絡世界中初現端倪,不少人都直觀地體會過它的便利。
現在張潮告訴他們,這種“便利”有一天會成為一座囚禁自己精神的牢籠?
這引起了大眾的普遍焦慮。
所以大家紛紛將矛頭對準了最大的幾家互聯網公司,開始在網絡上討論這些公司是否已經在暗地裡開發類似「全知之眼」的算法程序。
就連一些新聞媒體,也不時刊登文章質疑這些巨頭,一時間讓他們有些焦頭爛額。
於是在10月中旬的一開始,一篇文章就被同時登在了企鵝的內部論壇,和《人民日報》上——
《致用戶與合作夥伴的一封信》
【親愛的用戶、合作夥伴及社會各界朋友:
最近,我讀到一部探討科技與人性的作品,深感震撼。作為互聯網從業者,我們享受技術創新帶來的紅利,但更需警惕技術可能對人性與社會造成的侵蝕。今天,我想與各位分享一些思考。
作為程序員出身的管理者,我深知技術信仰與人性尺度間的微妙平衡;互聯網的本質是連接,但連接不應淪為對用戶行為的單向操控。我始終相信,真正的技術應當服務於人的全麵發展。
……
2008年是全球互聯網發展的關鍵轉折點。當華爾街的金融海嘯警示著實體經濟的脆弱時,我們更需警惕來自數字世界的危機。
我們願與各界攜手,讓技術始終流淌人文關懷的血液,讓連接真正成為滋養心靈的紐帶。
PonyMa】
這封公開信一出,立刻讓許多人坐不住了,張潮這篇的影響,徹底超出了文學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