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企鵝,還是阿裡,甚至搞安全衛士的紅衣主教,其實都對搜索市場虎視眈眈。
自己前腳剛把穀歌打趴下,後腳新的搜索引擎可能攆著屁股就追上來了。
其實說起來,即時通訊、網購平台和搜索引擎這幾個產品當中,技術壁壘最低的就是搜索引擎,而且用戶黏性不如即時通訊。
現在這幾家一個接一個出麵表態,不就是擠兌自己,動搖公司在用戶心目中的地位嗎?
羅賓盯著會議桌上一個勾著腦袋,不敢抬頭看他的高管,問道:“你不是說最好的辦法是當看不見,等過一陣自然就沒有人討論了嗎?
現在他們幾家明顯不想讓熱度降下來。你現在說說該怎麼辦?”
被質問的高管汗流浹背,他也沒有想到一篇會引發這麼大的連鎖反應,回答“不知道”是不可能的,於是小心翼翼試探著問道:“要不然……不然公關一下媒體,讓他們先把熱度降下來……”
羅賓的臉立刻就沉了下來,他可以接受自己高管決策有失誤,但不能接受他們是這樣的蠢貨,所以毫不猶豫地打斷了對方的發言:“從來隻有彆人公關我們,什麼時候我們需要去公關彆人了?
再說了,要花多少錢?你能給個預算嗎?
而且就算我們肯給足夠多的錢,人家願不願意收?收了有沒有用?”
一連串問題把在場所有高管都問懵了。不過大家很快反應過來,老板說得有道理。
公關這種這事,永遠是事情還沒有開始發酵的時候成本最低;等到人儘皆知了,花的錢可就不是做加法,而是做乘法了。
如果在《青春派·大觀》發表的頭兩頭他就敞敞亮亮地說一番“寫得不錯”“所有互聯網公司都要引以為戒,我們也不例外”“我們一定會對社會負責、對用戶負責”之類的話;
再像小馬哥一樣發個公開信,那事情說過去也就過去了——至少不會這麼被動。
拖到現在,就算他們肯花錢消災,人家也未必願意收錢辦事。
無他,這波熱度太高了,關注的人太多,任何“冷處理”都會被公眾質疑有失媒體的公正、客觀。
這時候剛剛被訓的高管忽然想到了什麼,說了一句:“還……還有一個辦法。”
羅賓忍耐住心頭的怒火,儘量用和藹的語氣問道:“說說看。”
這位高管道:“我仔細研究過張潮以往的輿論戰案例,發現這個吃軟不吃硬,咱們不要和他硬來……”
羅賓臉色又和緩了一點,心想這才像樣,於是點點頭,示意對方繼續說。
高管得了肯定,心中一喜,但心知這隻是開始,後麵的辦法一定要跟上才行:“當然,這個不要硬來,不等於咱們向他服軟……”
兩天後。
張潮的燕大師兄,國內第一搜索引擎的掌門人羅賓,寫了一份親自署名的文章,發表在了《經濟日報》上,標題是:
《千度搜索是救生圈,不是緊箍咒》
【我的燕大師弟張潮把搜索算法描繪成數字時代的“緊箍咒”,這讓我想起十年前在華爾街做《華爾街日報》網絡版實時金融係統時,那些質疑互聯網會讓人類變笨的論調,其實與今日對算法的質疑如出一轍。曆史總是驚人相似,但技術的進步從未因質疑止步——正如2003年千度創立時,我們堅信搜索引擎是連接人與信息的橋梁,而非困住思想的牢籠。
千度的核心算法原理是超鏈分析,這本質上是對互聯網民主精神的極致體現。每個網頁鏈接都是一張選票,每次點擊都是一次信任投票。當張潮擔憂算法製造“信息繭房”時,或許忽略了2008年的互聯網與2004年的本質差異:中國網民已從9400萬飆升至2.98億,網頁數量突破160億,信息爆炸時代真正來臨了。2008年的互聯網海洋中,每天新增的龐大數據足以淹沒任何個體。試想一位高中生搜索“高考誌願填報”,若無算法基於曆年千萬考生的搜索行為建模推薦,他或許會在“大學排名”“專業冷熱”“就業前景”的迷宮中徹底走失。
所以推薦係統不是牢籠鑰匙,而是信息海洋的救生圈!
當然,我理解張潮的焦慮,這是基於他這樣一位年輕、敏銳的頂尖作家對時代脈搏的把握和對社會的崇高責任感。這同時也是千度公司始終重視,並且置於企業核心價值觀的人文精神的組成部分。我願意用最大的誠意邀請張潮來我們千度公司參觀;如果可以,我還願意聘請他為公司的特彆顧問或者培訓師,督促、指導我們的業務始終走在正軌上!
……
站在2008年這個移動互聯網破曉的時刻,我們理解所有對技術的審慎思考,正如理解十年前人們對互聯網的恐懼。千度願做這個時代的“信息救生員”,但我們更期待每位網民都能成為自己的船長!
RobinLi
2008年10月20日】
“避重就輕,老狐狸。”張潮把《經濟日報》放了下來,“不過這篇文章確實寫的不錯,有禮有節、不卑不亢,既給自己的競價排名係統洗了白,還把我架了起來。”
他就在「潮汐文化」辦公區的大院子裡,半躺半坐在一張靠椅上,麵前擺著一張小茶幾,茶幾上是茶水和零食。
馬伯慵、雙學濤等人也都或坐或靠,圍著張潮坐著。
《裝在套子裡的人》發了,張潮也來兌現自己的承諾——要帶著《青春派》編輯部的所有人好好吃一頓。
大家選來選去,選了當時燕京赫赫有名的「金錢豹自助餐廳」,晚市盛惠238元一人,在2008年絕對是一等一貴的自助餐了。
張潮還特彆強調可以帶家屬,所以個個都歡天喜地。
時間定在周末,大家約定先在公司集合,然後再一同前往,張潮幾人就在等其他人到來。
《經濟日報》則是馬伯慵順手帶給張潮的。
“那你去不去當這個特彆顧問?”蘭婷好奇地問道。
張潮無奈地看了她一眼,道:“我當了這特彆顧問,以後他們出點什麼事,屎盆子不都扣我頭上了?”
編輯徐燕玲好奇道:“能出什麼事?我覺得千度挺好用的,平時我都用它搜資料;有時候身體不舒服了,在上麵也能搜到各種解釋……”
張潮聞言嚇了一跳,坐直了身體,急忙勸阻道:“你搜彆的還行,身體不舒服還是去看醫生比較好……網絡上資料真假難辨,耽誤了可要壞大事。”
徐燕玲雖然不知道張潮為什麼這麼緊張,但還是點頭答應了。
這時候四合院的大門被推開了,最後幾人也來了,張潮連忙站起身道:“人來齊了,出發吧!”
於是十來個人,四五台車,直奔「金錢豹」而去。
就在張潮和同事大快朵頤的時候,另一篇文章在《南國都市報》悄然登載——
《21世紀中國科技發展的至暗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