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玩笑》?意思是這本集的故事,讀者都彆當真,是你這個作者和讀者開的一個玩笑?”大衛·米勒聽完以後問道。
張潮笑道:“你知道《紅樓夢》嗎?”
大衛·米勒點點頭道:“當然知道,我讀過它的英文譯本,那是中國最偉大的!無論古典還是現代,它的高度都無人企及!”
張潮道:“在這部的第一回,有一句詩——‘假作真時真亦假’——我不懂翻譯,是照著字麵直接翻譯的,希望你能聽懂。”
大衛·米勒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當越來越多讀者把這些當成真正有可能發生的未來時,那它真正發生的可能性反而降低了,真也就成了假?”
張潮把頭一仰,表示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大衛·米勒的興致高漲,繼續道:“這句話妙極了,我們可以把它當成這本書的副標題,或者封麵上的一句提示語。
真是一種絕妙的呼應。”
接著他又問道:“《競選州長》……你是對於這次美國大選有興趣?”
張潮搖搖頭道:“結果早就已經出來了,我沒有什麼興趣。不過我寫這篇《競選州長》,你可以為我介紹一些關於美國選舉的背景知識,省得我再去查了。”
大衛·米勒連忙道:“榮幸之至!你想知道什麼?”
張潮想了想——這篇其實他在與對方的談話中臨時起意構思的,隻有一個大致的框架,非常不完善——說道:“你就泛泛而談吧,想到什麼說什麼。”
大衛·米勒沉思了一會兒,然後道:“好。那我就從自己參與投票的經曆說起——你還記得吧,我是伊利諾伊人,出生在芝加哥……”
大衛·米勒作為一個“資深美國人”,又在有深厚政治傳統的芝加哥長大,所以對美國各級選舉如數家珍,從基本製度到發生的趣聞講了個遍。
張潮認真地聽著,還要了紙筆做記錄,不時讓大衛·米勒停下來對一些細節做進一步的說明。
大衛·米勒也越介紹越認真,他可以很確定地知道張潮要寫《競選州長》不是說說而已,而是真的想把這篇寫成給美國讀者的未來信箋。
那麼自己的介紹就很重要了,因為如果出現了什麼事實性錯誤的話,很可能讓這篇遭受嘲笑,那麼不僅是張潮的名譽受損,就連出版社也會難堪。
責任感促使著這位國際文學編輯慎重無比地對待這次介紹。
這一說,不知不覺就兩個多小時。不過兩人都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去酒店的自助餐廳簡單吃了個便飯,就又回到房間開始介紹和記錄。
一直到深夜,大衛·米勒已經口乾舌燥、眼睛發黑,張潮才肯放過他,把厚厚的一迭紙一折,塞進口袋裡,意猶未儘地道:“今天先到這裡,明天咱們繼續!”
大衛·米勒嚇了一跳,連聲道:“我知道的已經說完了,如果你需要更專業的內容,我可以讓我的同事,負責政治、經濟類書籍的尤瑟夫和你通話。
他是相關問題的專家,曾經做過克裡的競選顧問。”
張潮大喜過望,連忙就把這件事敲定下來。
這時候正是美國時間的大白天,大衛·米勒第一時間就給出版社打電話,把這個訴求表達了,也很快得到了同意。
張潮這才心滿意足地回去休息。
&non&Schuster出版社的尤瑟夫每天都要給張潮上兩個小時美國選舉知識課程。
並且還要回答張潮各種稀奇古怪的問題。
比如“你說2004年通過的《幫助美國投票法案》,登記選民死亡後需4年才清除名單,這是否意味著2004年大選死亡的選民還能參與2008年初選?”
“如果我成立‘星巴克愛好者協會’,要求會員每日購買4美元咖啡作為‘會費’,是否構成規避軟錢募集的特殊手段?聯邦選舉委員會如何界定行賄的界限?”
“在少數族裔社區使用‘流動票站巴士’接送選民,是否可能被指控違反《選舉權法》中‘間接施壓’條款?”
“若某州存在多個時區,候選人能否通過策略性推遲計票公布時間,操控輿論影響未結束投票地區選民的心理?”
“電子投票機係統若采用閉源軟件,獨立監票員如何驗證其不受供應商後台數據篡改影響?”
……
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直把尤瑟夫問得頭昏腦脹,忍不住向剛回國的大衛·米勒抱怨道:
“這個張潮想要乾嘛?他想競選美國總統嗎?”
大衛·米勒隻能聳聳肩,表示愛莫能助。關於這篇的內容是絕密,他不能向任何無關人士透露。
&non&Schuster出版社的老板非常滿意——原先隻是想簽下張潮已經刊登的四篇,沒想到大衛·米勒竟然聊出了第五篇,而且是專門為美國讀者創作的,這毫無疑問是個大喜訊。
而前麵四篇的英文翻譯版,大衛·米勒也直接帶回來了——現在張潮的任何作品一出版(甚至還沒出版),都會交給「潮汐文化」的翻譯部門,第一時間翻譯成英文和日文。
反正要不了幾天,美國和日本都會來人洽談。
大衛·米勒還帶回來了這部短篇集正式上市的時間,中美兩國都放在當地時間的2009年1月1日。
現在距離這個時間點已經很近了,所以必須儘快把其他事情搞定——包括封麵與裝幀設計,宣發,以及請哪些名人寫推薦語。
大衛·米勒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張潮的“老朋友”斯蒂芬·金。
&non&Schuster有深厚的合作淵源,因此應該沒問題——就是貴了點,一條十幾個詞的推薦語,至少要1萬美金。
但是僅有斯蒂芬·金還不夠,大衛·米勒這次還想要為丹·布朗為這本《一種玩笑》寫推薦語。
自從2003年以後,丹·布朗就是這個世界上最炙手可熱的家,單單《達芬奇的密碼》一本在全世界就賣了超過6000萬冊。
在世作家中能比他暢銷的隻有J·K·羅琳一人而已(《哈利·波特與魔法石》賣了大概8000萬冊)。
即使像張潮,也沒有任何一本書的世界總銷量超過1000萬冊——當然,也與張潮創作的作品類型與兩人不同有關。
不過丹·布朗和所有作家一樣,有錢以後就開始愛惜羽毛,輕易不肯推薦書籍。
大衛·米勒抱著試一試的心態,通過出版社高層的關係,將前四篇的英文初稿發送給了丹·布朗,希望能得到正式的回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