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點,窗外天蒙蒙亮。
特護病房裡一片昏暗,隻有窗簾的縫隙透進來一絲絲路燈的光線,讓人勉強看到病房內物體方位,其他的都模糊不清。
兩張病床上分彆躺著身影,靠右的身影側躺在床上背對窗戶。
暗淡的光線下隻能勉強看到身體漆黑的輪廓線,身子纖巧清瘦,應該是個女同誌。
另一張病床,身材瘦高,體態欣長勻稱,是個男同誌。
昏暗的病房內非常安靜,安靜的隻能聽見均勻的呼吸聲與窗外若隱若現的蟬鳴。
二人睡得極沉,隻是偶爾翻動身體。
“砰砰砰!”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將二人驚醒。
昏暗的房間中,兩對明亮的眸子不約而同的睜開。
二人眨了眨眼,隔著過道隔空相望。
“早。”
“早。”
程開顏聽見耳邊女孩輕柔中帶著睡意的嗓音,慵懶的回應道。
“哈~~應該是小姨她們來了,起床吧。”
劉曉莉撐著手掌從床上坐了起來,一邊睡眼朦朧的打著哈欠,一邊語氣有些幽怨的嘀咕道。
昨晚上,她監督程開顏寫文章,好讓他早點寫完睡覺。
卻不料這家夥一直寫到深夜十一點。
連累她也跟著熬夜了,一直睡到現在到沒睡飽。
“嗯。”
劉曉莉連忙踩著拖鞋下床,小跑到門口將房門打開。
燈光落入昏暗的病房之中,讓她得以看清眼前。
走廊頂部的燈光間隔照亮地板,在地板上形成亮一塊,暗一塊的區域。
眼前站著兩個美婦人,赫然是蔣婷與寧秋月。
蔣婷打扮清素淡雅,身穿白色襯衣,黑色西褲,腳踩一雙黑色細帶涼鞋,一身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氣質襯托下,即便是這麼簡單的穿搭,依舊絕美優雅,大方高貴。
寧秋月穿著和蔣婷相差無幾,格子襯衣,灰色西褲,反倒是讓她嬌媚豔美的熟婦氣質,多了幾分正經和知性。
就很反差。
“把門反鎖做什麼?”
看到外甥女出來,蔣婷眉頭微蹙,平靜的問道。
“沒什麼,程開顏晚上寫作怕人打攪而已,進來吧,怎麼這麼早?”
劉曉莉搖了搖頭。
“不早了,車子已經在樓下候著了,等我們到軍區都快七點鐘了。”
寧秋月搖搖頭解釋起來,隨後將手裡抱著的一摞衣衫,朝著劉曉莉懷裡推過去。
“這是?”
劉曉莉低頭看了看。
“程開顏呢他起來沒,他今天大概率是要上台的,這是軍區的乾事特意給他準備了軍裝,試試碼子合不合適,不合適,等去了再換。”
寧秋月解釋道。
“起來了。”
程開顏躺在床上應了聲。
“躺在床上,你這叫起來了?”
寧秋月眯著眼,不滿的哼道。
一群人等著他呢,他倒好。
……
十五分鐘後。
由於程開顏傷勢未全,隻好讓劉曉莉幫忙,這才換好了這身大小略微寬鬆的六五式軍裝,還是軍官的樣式。
程開顏捋了捋鑲嵌著黃銅搭扣的直筒袖子,偏頭看向一旁目光有些發怔的劉曉莉,見狀他嘴角微揚,笑著問:
“怎麼樣,曉莉姐?”
“……”
劉曉莉抿著唇,目光直勾勾的望著眼前的家夥。
少女柔軟胸腔內的芳心,如小鹿一般亂撞,就連呼吸都悄然屏住。
隻見程開顏站在明亮的白熾燈下,軍裝下的身姿筆挺鋒利,如出鞘的利刃,鋒芒無鑄。
一身鬆枝綠的軍裝,被窗外帶著濕意的清風掀起乾淨的折痕,恰如其分地勾勒出削瘦平直的筆直肩線。
肩頭兩道細銀杠壓住收束的線條,領口的金屬領花在燈光下反射著冷冽碎光,落在露出淡青色血管的蒼白脖頸上。
說話時他的喉結在軍裝立領上方上下滑動,突出一抹克製禁欲的弧度。
同時那透光的眸子如金琥珀熔鑄的寶石,閃爍著高光。
高挺的鼻梁遮住自上而下的光線,俊美的臉頰被斜斜的陰影覆蓋小半。
高傲鋒銳的軍官。
蒼白病態的藝術家。
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此時卻在程開顏身上相互衝突、相互糅合。
令人感到矛盾衝突,卻又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這一瞬間的對視,幾乎讓劉曉莉窒息。
眼前的青年仿佛一道漩渦深不見底,幾乎要把少女整個身子吸進去。
不隻是她有這種感覺,傾心於程開顏的冰山貴婦心跳也漏了半拍。
“如何?”
程開顏揚著下巴,嗓音異於往日,變得有些疏冷。
“很……很好看,很合適你。”
不知為何看到他這般模樣,劉曉莉眼神變得柔軟,躲閃起來。
就連平日裡大家閨秀般嫻靜溫婉的嗓音,都變得宛如小女子吳儂軟語一般的軟綿甜膩。
話沒說完,劉曉莉便羞不可遏了,她咬著唇偏過頭去。
那張絕美的俏臉已經悄然升起氤氳粉霞,紅撲撲的,好像往外冒著蒸騰的熱氣。
她總算知道為什麼程開顏為什麼總是有意無意的看自己了,原來自己也會這樣啊。
“很適合你。”
蔣婷靜靜地看著程開顏,嗓音依舊平淡,隻是垂落在雙肩兩側的玉手悄然攥緊衣擺。
“咳咳……我說我們也該出發了,彆一會兒遲到了。”
寧秋月收回目光,也尷尬的輕咳兩聲。
“是是是。”
劉曉莉連連點頭,自顧自的悶頭往門外走。
“走吧。”
蔣婷點點頭,不快不慢跟在身後。
三個女人逃一般的走了,隻留下程開顏一個人靜靜地站在原地。
“嗬……落荒而逃。”
程開顏輕輕搖頭,抬手將軍帽帶上,不急不慢的跟在後麵。
……
去往南疆軍區的車,很快便打著燈,在朦朧的黎明之際出發了。
一路磕磕碰碰,坑坑窪窪。
程開顏小心的控製著身體波動的幅度,主要是這種情況傷口容易開裂了。
好在有驚無險。
眾人在早上七點,平安抵達軍區大門口。
程開顏倚在車窗上,向外看去
劉曉莉三人也目不轉睛的望著窗外。
他們剛剛進入到這裡,就能感受到一種盛大熱鬨的氛圍,撲麵而來,將眾人淹沒,沉浸其中。
平日裡封鎖關閉的三米大鐵門完全敞開,暢通無阻。
道路兩側的行道樹雲南鬆都被掛上了橫幅,五顏六色的彩旗在風中晃悠。
電線杆上的喇叭此時正播放著音樂,雄渾的歌聲在整片山頭回響。
四處都張貼著喜慶的顏色。
“到了,幾位同誌。”
司機同誌在辦公樓門前停下車子。
下車後,時間還早。
程開顏索性帶著眾人沿著林蔭小路轉悠起來,方向是往食堂去的。
一路上還能看到不少纏著繃帶負傷,杵著拐杖的戰士,看樣子是從戰場上下來,參加此次表功大會的功臣。
程開顏找了一會兒,沒看到熟人。
路過校場和主席台時,大家特意多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