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夜漸漸深了,雨水漸漸緩和消弭,屋簷時常間隔數秒,才落下一滴雨水。
將深深的庭院襯得越發清寂。
房間裡倒是燈光通明,溫度舒適。
桌邊的小火爐上鐵水壺冒著熱氣,沙發上的小黑貓縮在小被子裡睡著了,打著小小的呼嚕聲。
“大體上搭建完成了,還需要全盤推敲一遍,不過暫時還不能寫正文……”
程開顏放下筆長長的舒了口氣,他看著手頭上的四五張稿紙,麵露沉思。
大綱的構建並沒有那麼難,但正文書寫起來就複雜多了,既要描寫劇情,又要充分體現民國時代的故事背景,做到史料詳儘,力求真實。
恐怕成書之後,光是修改細節就是一項大工程。
作為一個生活在八十年代的年輕人,民國是一個相當遙遠的概念,但其實也才過去了不到四十年。
“過幾天得去圖書館找找資料……對了!老師不就是民國生人嗎,可以找他老人家幫幫忙,有他老人家掌眼,就差不到哪兒,不過就怕老師年紀大了受累。”
程開顏心裡思索著如何解決問題,以及後續打算。
這時許久沒有在意的肚子卻咕咕叫了起來。
長達三個多小時注意力集中和奮筆疾書,饑餓和口乾舌燥是難免的。
“咕嚕。”
程開顏連忙抄起桌上的茶缸子灌了一口,茶水下肚,肚子裡涼颼颼的,人也精神了不少。
他又隨手從抽屜裡拿了幾塊餅乾,幾顆糖吃了,終於好了一些。
又將手頭上的大綱看了一遍,他抬腕看了看手表,時間也不早了,十點半了。
“該睡覺了。”
前幾天與曉莉分開時,曉莉他這段時間在創作新的作品,因此要求他十點半之前必須睡覺。
程開顏既然答應了,就不會再食言。
他起身伸了伸懶腰,活動活動身子,就轉身出門倒水洗漱去了。
洗漱完畢,整個人輕鬆了許多。
“嗯……舒坦。”
程開顏脫去外衣,放鬆身體整個人撲倒在床上,床墊柔軟蓬鬆,整個人像是陷進去一樣。
冬天不管是被子還是床墊,隻要拿出去讓太陽暴曬一天,拿回來就是蓬鬆柔軟的,還帶著一股太陽的味道,睡起來很舒服。
一縷縷熟悉的香氣,自周身緩緩襲來。
香氣很熟悉,是一種成熟的蜜香。
如蘭似麝,清冷馥鬱,像是冬天裡花兒熟透的味道。
光是嗅一嗅,都能感受到一種沁人心脾的感覺。
“小姨身上的體香……呼……”
程開顏躺在床上,嗅著周身的香氣,心頭閃過一抹莫名的情緒。
他現在睡在小姨睡過的位置,聞著小姨殘留的體香,讓程開顏有種被小姨摟在懷裡的錯覺。
深呼吸,深呼吸。
程開顏閉上了眼,漸漸沉入夢鄉。
夜晚,他做了一個夢。
但早上醒來時,卻已經記不清了,隻有一縷淡淡的幽香,在鼻間縈繞,徘徊不去。
叫人心緒纏綿,難解難分。
次日,窗外傳來清脆響亮的鳥鳴。
看樣子是雨停了。
程開顏睜開眼,側著身子往窗戶外看了看。
窗外春雨間歇,淺灰色的雲層後,隱約能看到一抹太陽的光亮。
梧桐樹上抽著新嫩的枝丫,幾隻生著鋼藍色、剪刀狀尾翼的鳥兒在樹上啄來啄去,飛來飛去。
這是家燕,冬去春來,喜歡在屋簷下築巢。
老話說屋簷下有家燕築巢,家庭和諧美好,還是送子吉兆。
華北地區,有燕窩掛紅的習俗,新生兒會在燕窩上係紅布祈福。
“是個好兆頭。”
程開顏一早起來,心情愉悅。
畢竟昨晚上第一卷大綱大體上構建完成,在開始寫正文之前,程開顏的任務量就輕鬆多了,當然大綱還需要反複進行修改。
穿衣起床。
程開顏還是穿那件軍大衣,開門開窗通風。
他拿著笤帚把屋子裡上上下下都打掃了一遍。
若是先前他不會這麼勤快,定然會等著母親來打掃。
不過現在屋裡已經大變樣了。
地麵乾淨整潔,找不到一絲灰塵。
書桌桌麵被擦拭得放亮,原本隨意堆積在書桌上的書籍稿紙,已然整齊清爽的待在書立之中,還做好了分門彆類。
原本淩亂隨意丟棄的稿紙也按照從屬於哪部作品,使用訂書機一一釘好,並標記好作品名稱擺好。
書桌旁的小書架上也煥然一新,老舊潮濕的書籍擦拭了灰塵,被曬過了。
甚至於衣櫃都被整理了一番,就連床上都香噴噴的。
這些事情自然是小姨在他房間裡居住時,默默整理的。
真不知道小姨是覺得他收拾得不夠乾淨,還是自己潔癖強迫症犯了。
亦或者小姨覺得住了他的房間,離開時自然要打掃乾淨。
這間屋子上上下下裡裡外外,基本上被她整理打掃了一遍。
程開顏並沒有被冒犯的感覺,也沒有找不到東西的情況。
似乎這個冰山一樣冷淡的女子對他的生活習慣了若指掌,就連他習慣於在寫作學習之餘,在左手邊的抽屜裡拿取糖果,她都注意到了。
“還真是觀察入微……”
程開顏心尖兒發燙,像吃了熱乎乎的蜜。
出遠門一趟,誰不希望屋子裡被家人打掃的乾乾淨淨呢?
這也側麵反映出小姨在屋子裡住了好多天。
一邊打掃,程開顏心中想著一些事情。
收拾好後,他出門洗漱。
今天二月十七號,後天就是元宵節。
這兩天他打算休息休息,另外去北師大圖書館好好找找民國方麵的資料,隨後再去老師那邊討教那個年代的細節往事。
十九號元宵節,自然是和對象去逛逛廟會。
這段時間一直在完善《贖罪》第一卷的大綱,但有時候不是一味苦寫就能寫出東西的,張弛有度才是長久之道。
程開顏決心好好打磨,慢慢構建這部作品,不會再像先前的作品那樣寫完了事。
水井邊。
“簌簌……”
程開顏握著牙刷的塑料杆,一邊刷牙,一邊計劃著。
“今兒起這麼早?”
隔壁家的房門打開,一個身材婀娜的少婦提著一個小桶走了出來,自然是詹文蕾。
“睡得早起得早。”
程開顏點點頭,問道:“文蕾姐,王姨跟你說過元宵節放不放假?”
“咋了?這才幾天沒見麵就想你們家曉莉了?”
詹文蕾聽見這話頓時一樂,打趣起來,“我媽還沒說呢,畢竟要看教學安排,不過這學期事關大一的舞蹈首席,我媽肯定會抓緊時間的,你還是彆抱什麼希望了,我一會兒幫你問問。”
“舞蹈首席,行吧。”
程開顏也沒說什麼抱怨的話,畢竟舞蹈首席之位對曉莉姐來說相當重要,經過上次的事情後,他一直有些內疚。
如今他對自家對象的事業發展非常支持,他不希望因為自己,再讓這個可人兒在舞蹈和他之間做出選擇了。
“到時候你要是去看廟會,你就把心語和潤生帶上唄,正好這倆小家夥在家待著沒事,正好讓他們陪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