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行館竟已在徐州和宋州布局,徐州、宋州至洛陽、長安除了安排一些私驛,準備快馬之外,沿途還都設了飛鴿所。
“顧十五,裴軍師,你們這麼關注揚州方麵的軍情?還有你哪來的這麼多信鴿和軍情人員?”
五皇子滿心的疑問。
他知道顧留白本事大,但傳遞軍情的信鴿一時半會是訓練不出來的,而這幾十裡布置一個飛鴿所,光是這兩條線上要布置多少久經訓練不出岔子的信鴿?
對五皇子,顧留白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實話實說道,“扶風郡的盛英和祁連蒼蘭都在幫我做事,之前扶風郡他們都用信鴿傳遞軍情,有足夠的信鴿和人手。至於揚州方麵,我主要是看安知鹿的動靜。”
五皇子聽得一愣一愣的,“扶風郡你不是交給薛景仙管了麼,這些人不交給他用?”
顧留白笑道,“現在的扶風郡剛剛平亂完,所有人員都徹查了一遍,軍籍重新整編,整個扶風郡恐怕是大唐最安穩的地方,一點事情都沒有,要那麼嚴密的盯著郡內的動靜做什麼?這些信鴿和暗樁不用,那不廢了?得時刻用著,這些信鴿和暗樁才不會生鏽。”
五皇子點了點頭,凝重起來,“這安知鹿需要這麼盯?”
“這是你父皇準備鉗製其餘門閥的棋子,其作用不亞於太子,你說需不需要這麼盯?”顧留白認真道,“太子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是一眼看得穿的,我現在最好奇的卻是太子起兵後,他在揚州怎麼做。這人接下來做的每一步舉動,我可未必料得到。”
五皇子苦笑了一下,道,“你確定他是我父皇準備鉗製其餘門閥的棋子,那我就明白了,可能就是因為我在幽州的時候,在永寧修所見過這人,可能是受那時候對此人的認知影響,我一時不敢相信這人爬得這麼快,有這麼樣的能力。”
顧留白笑了笑,“他在幽州入軍籍到現在才多久,但他現在人在揚州做鹽鐵轉運使,卻已經實際控製了幽州的軍力。還有至少幾千人從幽州背井離鄉趕到揚州,冒著被砍頭的風險跟著他乾。你說太子和他,誰厲害?”
五皇子無奈道,“這麼一說,我感覺他比太子還要厲害一些。”
“裴大軍師,按照軍情,太子起兵閃擊夔州的時候,他還沒什麼動靜,你覺得接下來他會怎麼乾?”顧留白衝著裴雲蕖笑了笑,問道。
“先行接管揚州都督府,直接控製城防軍、糧倉、武庫。”裴雲蕖倒是很享受裴大軍師這個稱號,她在明月行館樞密院這些人麵前,自然也要展現自己的本事,於是她也不開玩笑,認真作答,“我猜接下來他會集結兵力,據守江都或是瓜洲渡。”
顧留白愣了愣,這回答倒是的確和他想的一模一樣,但他還是故意問道,“為什麼你覺得太不會直接囤兵邗溝,切斷運河揚州段?”
裴雲蕖看了顧留白一眼,卻是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因為我覺得安知鹿這個人和你一樣狗得很,這人目前的態勢一是明哲保身,二是蓄養自己的軍力。這人即便有著切斷運河揚州段的能力,不讓揚州這邊的氏族給太子補給,但他也絕對不會這麼乾,他會示弱,囤兵江都或是瓜洲渡,就可以避免和太子的軍隊或是揚州這邊氏族的私軍硬碰硬,因為忠於太子的叛軍肯定會拚命控製住邗溝。對於這廝來說,太子叛軍接下來肯定是奪取江陵,再攻襄陽,控製嶺南和劍南,一時半會不會往他這邊打。那他在這段時間折損自己軍力做什麼,還不如乘機收刮可以收刮的好處,繼續擴充軍力。他守住瓜洲渡,順勢就接管了潤州。”
五皇子聽得倒吸一口涼氣,真心誇讚道,“裴大軍師你的確有一手,瓜洲渡是潤州要塞,安知鹿本身是鹽鐵轉運使,三品大員,又接管了揚州都督府之後,他手裡控製的軍力肯定過萬了,這潤州就數千兵馬,怎麼著都會被他收編了。”
裴雲蕖想了想,道,“滁州也有數千騎步軍,接管了潤州之後,我估計他會連滁州的兵力都接了。”
五皇子苦笑了起來,道,“那明麵上的兵馬都要接近兩萬,再加上他的私軍,幽州過來的數千人,他的軍力至少會超過三萬。”
顧留白笑了笑,道,“估計太子也早已料到這樣的結果,所以太子現在似乎根本不想往揚州轉移,他接下來的戰略重心顯然是要往洞庭湖流域。”
五皇子歎了口氣,“攻下襄陽,奪取潭州,那真的是割據江南,若是接下來再攪亂河北,這怎麼看上去我家老大都有很大勝算,接下來大量募兵就能攻向洛陽和長安了呢?”
顧留白微微一笑,道,“奪取江陵之後,他接下來每一步就不會這麼勢如破竹,不會這麼容易的了。比如說潭州這些地方,已經有了足夠的時間準備,軍方真正有本事的大將還是很多的。再接下來朔方、隴右一帶的邊軍增援過來,太子分兵的地方一多,有些變數,這戰局就會變得複雜。到了互有攻守的持續作戰的時候,你家老大的壓箱底手段一用出來,到時候就看他能夠占到多少好處了。”
頓了頓之後,他看著五皇子,又忍不住說道,“不過到了那時候,我估計太子能否控製江南西道不好說,但揚州這一帶,恐怕是肯定落在安知鹿的手裡了。”
五皇子歎了口氣。
麵對顧老狗這樣看得如此清楚,又事事提前布局的坐山觀虎鬥者,他覺得自己家老大的前途堪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