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有句俗語叫,過了臘八就是年。
相傳,這天還是佛祖釋迦牟尼成道之日,故而又稱“法寶節”,是佛教一個盛大的節日。
裴寶兒交代了劉雲和大妮在家煮八寶粥,自己帶了小硯兒去雲隱寺添香油,讓他在那個刻著“恩公齊三”字樣的長生牌下磕了個頭。
難得這般小的孩子跟著來寺院,卻不哭不鬨,也不四處亂跑,隻乖乖跟著裴寶兒,時不時稚氣地問這問那,看得那些趁著年前來進香的、還未生出個兒子、或是生了個調皮搗蛋的討債鬼的小媳婦們十分羨慕。當然,這是因為她們沒聽到小硯兒具體的問題。
“阿涼~這個人為什麼不穿衣服啊?”
——咳,這個是羅漢,誰說他沒穿衣服?那個,是他們的特色服飾。
“是因為他們那裡比較熱嗎?”
——呃,對。
“那這個姐姐為什麼穿那麼多啊?”
——這個是觀音大士,不是姐姐……
裴寶兒見他越問越興起,連忙以人太多、怕碰上拐子的借口,將他抱起來快步下山。
說來也怪,她居然在山腳下碰到了個道士。
雖說佛道不分家,但就她觀察來看,這個時空佛道兩家的競爭其實非常激烈。或者說,古時候很多朝代都是如此,因為各個宗教頭頭、大佬都想獲得當權者的認可,最好能成為國教什麼的,廣傳教義,發展壯大本教的勢力。但僧多粥少,大家隻能搶了。
裴寶兒先前在白水鎮住時,就見過幾個穿黃袍踩僧鞋的跟穿灰色道袍拿拂塵的罵架,還都是引經據典的那種罵法,十分有文化。聽說,這兩派人各自不滿對方的教義,路過對方的駐點一般都是退避三舍的,除非是上門踢場子。
所以,裴寶兒很是稀奇地多看了兩眼那位“一腔孤勇”的道人。
這麼一看,她卻發現,這居然還是個熟人,正是先前說她即將有劫難的那個邋遢算命道士。
小硯兒最近對認字開始感興趣了,見著身邊有字的都要問一遍,碰到自己認得的還要搖頭晃腦地念出來。此刻,他就指著道士腰間那個布袋磕磕巴巴道“不……不……錢”。
裴寶兒對那個把“算不準不要錢的”這等廣告詞寫在布袋上的道士有些無語,更詫異的是,便宜兒子連錢字這麼多比劃的都認出來了,果然是錢途無量!
“這位娘子,小郎,可要算上一卦?”中年道人嘻嘻笑著招攬生意。
裴寶兒剛要說不用,對方又道“咦?你是太興縣的吧,貧道似乎先前和你打過幾個照麵。哎呀,想必是先前為你算過卦了。最近家中如何?先前碰到的艱難險阻都過去了吧?唔,這位小郎一看就是富貴之相,且等我好好看看……”
裴寶兒沒想到,這道人居然是這麼自來熟、又自說自話的性子。她有些擔心小硯兒被他嚇到,畢竟迷信的說法,小孩子不好見太多生人,最好連遠路也不要走,就怕碰上什麼不乾淨的東西。要不是想著今天讓他過來給恩公表示下,她是不會輕易帶他出門的。
她更沒想到的是,小硯兒不僅一點都不怕他,對他的打量安之若素,還十分好奇地眨巴著一雙小桃花眼看向對方,奶聲奶氣道“道爺爺,你這個包真好看~”此言一出,裴寶兒就知道這小崽子是看上人家的東西了,好在他還沒有臉皮厚到問人家要,隻得哄他說回頭給他縫一個,並在心裡暗暗吐槽,一個叫花布袋有什麼好看的,這便宜兒子審美是不是有問題?
不料,那道人突然雙目圓瞪,瞳孔縮得極小,跌跌撞撞倒退了幾步,不可思議地喃喃自語起來。
“紫氣東來……不可能……顯貴……天哪……命數如此,合該……”
原本他邋遢的形容就為他的道士皮囊增添了幾許叫花子氣息,如今再做出這種癲狂之態,就更像個神經病了。
裴寶兒心裡有些打鼓,連忙拽著小硯兒離開。直到走得遠了,她才敢回過頭去,隻見那道人仍在原地,隻是不再癡癡站著,而是抓著自己的頭發一邊跳一邊叫,情形甚是可怖。
“阿涼,那個道爺爺病了嗎?”
她隻能含糊著說是,便宜兒子還一臉同情,回到家還有點悶悶不樂,連催她縫那個布袋都忘了。
裴寶兒鬆了口氣,大妮卻一臉猶豫地告訴她一件事。
“娘子,有件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她心裡很快過了下,列了幾個可能選項出來,多半和大妮家人有關的。沒想到,大妮一開口說的卻是青梅。
“今天青梅過來取貨,我按著您吩咐的給了她。隻是她……”
裴寶兒很奇怪,大妮平時說話做事都很爽利的,今天怎麼這麼黏黏糊糊的?
問了一番才知道,原來是青梅取了貨還不走,拉著大妮說家常,又說自己口渴,大妮去給她倒水,走過來卻發現她剛好從左邊那間小屋出來,大妮問起時,她就說自己有些好奇,順便看兩眼而已。可大妮覺得她說話間眼神遊離,笑容也沒有往日自然,不大對勁。
裴寶兒心中一突,頓時生出個不好的猜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