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慨一聲後,鐵木真目中有亮起智慧通明的光芒,分析道:
“專門陣法雖強,卻也有限製,他們七人應當是分彆練了一套武功,磨合許久,才有此神效。
並且,想要真正爆發出我這種層次的力量,仍是需要張老道神念牽引。
若是我與他麵對麵地廝殺,他絕無可能有此餘裕。”
身為與張三豐同級的絕世強者,鐵木真雖隻接了一劍,對“真武七截陣”的領會,亦非是旁人可以比擬,更能洞悉部分奧秘。
思索了會兒,這位成吉思汗摩挲著下頜,給出了自己的判斷。
“不過,即便沒有張老道出手,隻要他們擺出這道陣法,至少可視為一位大宗師。”
八思巴聽完,深以為然地頷首,來到鐵木真身側,垂手而立,沉聲道:
“如今聖王既已出世,張老道隻要還想當他的裱糊匠,就必須要耗費更多真氣。
現在,也到了他做選擇的時候了。
他若是選擇放手一搏,任由天災四起,香格裡拉也能承載更多願力。
他若是選擇維持現狀,那我們也有時間整備戰力,籌謀最後的決戰。”
天變一事,一直以來,都被天下人視為絕對的災禍,可是在藏地密宗看來,這恰恰是末日之戰即將到來的證明。
其實,若是沒有張三豐,八思巴等一眾密宗喇嘛,早就可以借此機會,大肆傳教,令藏密佛法遠播中土。
尤其是如今,他們已然坐擁戰神殿。
若能夠以此為根基,輔以密宗曆代活佛遺留的佛骨舍利、法體遺蛻,再加眾多異寶,修成香格裡拉,那便當真能建成一片人間淨土。
在天災之下,發自生命本源的求生欲望,將會催生出最純淨的香火念力,而這些念力,就將會是“香格裡拉”最好的養料。
即便原有信徒數量可能會大打折扣,但從念力總數來看,這絕對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見八思巴如此作態,鷹緣卻心中卻升起些莫名感觸。
在如今的北元中,八思巴雖是名為帝師,實則他與蒙赤行的地位之尊崇,還要更勝帝王多矣。
在北元子民眼中,他們兩人與其說是人,都不如說是行走於人間的神佛。
區彆隻在於蒙赤行乃是象征勇武的魔神,而八思巴則是教化眾生的佛陀,地位卻都是一樣的尊崇,甚至是超越世俗。
可如今,在鐵木真這名立誌掌握森羅、淩駕天地的轉輪聖王麵前,八思巴那超凡脫俗的活佛身份,亦要讓位於“帝師”的職責。
並且,對這樣的變化,無論是八思巴還是鐵木真,都覺得理所當然。
鷹緣不由得再次感慨於這位成吉思汗的強大,果然是體現在方方麵麵。
其人哪怕不用刻意作態,隻是自發而生的氣度,便令老師這樣的人物,自然而然地居於下首。
鷹緣雖是長在藏地,又為活佛,畢竟是傳鷹的子嗣,聽著自家父親的名號長大,自然不明白,成吉思汗四個字,對草原男兒究竟有著怎樣的分量。
對八思巴的分析,鐵木真點點頭,隻是負手而立,令戰神殿再次向前飛馳而去。
看著眼前這一片天高海闊、玉宇澄清的景象,這位重臨世間的霸主,眸中綻放出濃烈光焰,雙臂大張,好似要重新將這個世界擁入懷中。
他貪戀地吸了一口撲麵而來的清新海風,嘴角勾起,露出帶著無限愉悅,放聲長嘯道:
“人間,我成吉思汗,來了!”
就在鐵木真等人,駕馭戰神殿預備回到大輪寺,開始著手建立“香格裡拉”之際,徐行等人也乘龍而行,前往武當山,拜會張三豐。
在龍背上,一眾宗師都在盤膝而坐,平複體內真氣動蕩,重構場域。
這一場大戰下來,縱然有碧空晴等人照應,但正道一方的宗師仍是人人帶傷。
厲若海由於此前自殘筋骨,爆發出至極一槍,在一眾參戰宗師中,傷勢也算最重的那一批。
少女如今最嚴重的問題,還不隻是筋骨之傷,而是在超限製地使用嫁衣真氣後,引來的劇烈反噬。
並且,由於嫁衣真氣性質剛強,在暴動期間,厲若海的骨骼剛一有愈合跡象,便會被充盈體內的真氣衝開。
穀凝清雖然一直在她身邊,用“雙修大法”為其注入真氣,卻也根本製不住強橫暴烈的嫁衣真氣。
由於厲若海近些日子來,功行大有長進,已然有了空境第二重天的戰力,強練嫁衣神功的痛苦也變得格外強烈。
即便以少女的堅韌性情,此時也覺難以抵禦,麵色慘白如金紙,額間滲出一抹細密汗珠。
厲若海如今正蜷縮在穀凝清懷中,雙目緊閉,身軀緩緩顫抖,平日裡那永遠昂首挺立的脖子,也緩緩低了下去,顯露出前所未有的柔弱。
若是在尋常時候,見到這樣的厲若海,穀凝清一定會難以自持,可現如今,少女隻覺得心中泛起一陣難以抑製地酸澀苦痛。
厲若海在恍惚間,忽地感受到乾澀的唇瓣上,忽地泛起一種溫熱,好似觸摸到了一股難以形容的融融暖意。
分明極為熾熱,卻絲毫不灼人。
緊接著,她就感到一股似曾相識,卻更強大了數十倍的生機與活力,衝進自己體內,渾身都爆發出一陣劈裡啪啦的爆響,慘白肌膚上,更是泛起健康的紅潤。
少女猛地睜開眼,卻對上了一雙目光深邃的溫潤眼眸,徐行正舉著流血的手腕,湊到她的嘴邊,以自身精元為其療傷。
厲若海本能地舔了下他手腕上的傷口,才忽然意識到自己在乾什麼,猛地從穀凝清懷中掙脫出來,耳朵尖都泛起紅意,一陣手足無措。
以徐行的敏感程度,厲若海即便是用頭發絲,輕輕拂了一下他的肌膚,也完全感受得出來。
他的心底深處,亦浮現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古怪感覺,卻麵色如常地收回了手,手腕傷口已自然愈合,不見半點痕跡。
徐行做完這一切,看著厲若海那仍然殘存著些柔弱之感的麵容,隻覺心頭一軟,輕聲道:
“好了,接下來,應當不會再有彆的麻煩了。”
厲若海還記著剛才那事,貝齒輕咬嘴唇,紅著臉、低了頭,隻是輕輕地嗯了一聲,行為舉止大異平常。
穀凝清的目光亦從厲若海身上移開,落到徐行那越發白皙的麵容上,滿是擔憂地問道:
“踏法,你沒事嗎?”
徐行搖了搖頭,微笑道:
“若要複原,倒也不算很棘手,隻不過,這畢竟是份大禮,若不留著多參悟片刻,豈不辜負主人家的一片美意?”
徐行說的也的確是實話,自從通過“黑天書”,領悟真氣、劫力、精元三者互轉互化的力量後,他的自愈能力已經到了一個恐怖的地步。
隻不過,鐵木真的拳勁真氣中,挾著這位絕代霸主的精神烙印,所以徐行並不想很快便將之祛除,而是要借此機會,體悟一番“戰神圖錄”,以及其人的武道成果。
聽到徐行這麼說,穀凝清就知道他又發了癡性,開始不顧一切,再看向剛剛恢複過來的厲若海,無奈歎了口氣:
“你們兩個啊,唉!”
徐行和厲若海同時抬起了頭,朝她投來了無辜而疑惑的目光。
少女見到這一幕,心中更為氣惱,跺了跺腳,乾脆轉過身、彆過臉,不再去看他們。
見穀凝清這般作態,厲若海和徐行又轉過頭,四目對視,會心一笑。
厲若海此時,亦恢複到以往那種乾練利落、英姿颯爽的姿態,問道:
“你的傷,當真沒事?還有剛才那……”
厲若海還記得,他們兩人初遇時,徐行為了替自己療傷,隻是凝聚出一滴精血,就已消耗甚劇。
可剛剛,他卻為自己流了那麼多血,當真沒什麼彆的影響嗎?
徐行也笑了笑,輕鬆道:
“今時不同往日嘛。”
聽到這話,厲若海再看他如今這副豐神俊朗、好似天人謫仙的相貌和身姿,忽然有些恍惚。
雖然隻過去了幾個月,可厲若海卻感覺那好似已經是很久遠的回憶了。
少女心中感慨,麵上卻未表現出來,隻是學著徐行的動作,挑了挑眉頭,再伸出手,在自己腰身處比劃了一下,故作老成道:
“是啊,那個時候,你還隻有這麼大呢。”
她又舉起手,在自己頭上比劃了一下,深沉一歎:
“現在,你都長這麼高啦!”
厲若海雖然極力表現得老氣橫秋,眼底的笑意卻掩飾不住地流露出來,徐行想起當初的事,也笑起來,反問道:
“是長大了,你沒發現,連血都比以前好喝了?”
厲若海聞言一怔,忽地想起自己剛才的舉動,知道徐行是故意打趣,有些氣惱。
隻不過當她以宗師級彆的腦力,仔細回想了一會兒後,卻不得不承認,徐行說的的確是事實。
比起先前,這血的味道,還真是好了不少……
想著想著,厲若海回憶起那個味道,又下意識地舔了下嘴唇,抬起頭,就對上徐行的狹促視線,臉上泛起粉紅,氣道:
“你!”
徐行卻隻哈哈一笑。
浪翻雲在遠處看到這一幕,不由得笑了一笑,範良極更是長長一歎。
“我就說,踏法是個深藏不露的花叢老手,現在你信了吧?”
浪翻雲回頭來,還是搖搖頭:
“不信。”
忽然間,一個高大俊偉的白衣身影,出現在浪翻雲身後,他低下頭,看了看這個年輕人,有些訝異地問道:
“年輕人,你叫什麼名字?學過‘靈飛經’?”
浪翻雲自然知道,來的是厲工,範良極的神情便僵在臉上,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隻不過對這位人人畏之如虎的陰癸派大宗師,浪翻雲並無多少惡感,反倒是因厲工身上那股貼近自然的氣息,對其頗有些親近,便不卑不亢地答道:
“小子浪翻雲,見過厲老前輩,小子這一身劍術,半是自悟得來,半是被張真人指點而來。”
厲工點點頭,也不跟浪翻雲分說,一揮手,便朝他傳過去一股神念。
“你的性情、天資都頗為不錯,適合我這門‘妙樂靈飛經’傳承。”
雖然如今已是字麵意思上的改邪歸正,但厲工仍是保有以前身為魔門中人的做派,即便是送機緣,也是強硬到不容拒絕。
浪翻雲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被這股神念中所蘊含的信息吸引了過去,不由自主地陷入一種深沉定境。
厲工看了看浪翻雲,滿意點頭,也不再多說,同樣盤膝而坐,開始運轉“紫血大法”,鯨吞天地元氣,修複傷勢。
他如今雖然看似並無大礙,畢竟已經少了一顆對煉體強者來說,至關重要的心臟。
隻不過,鐵木真這一拳,倒是讓厲工有機會更進一步,將臻至“碧血青天”境界的修為,再次向前推進,抵達設想中的“丹心”境界。
在和厲若海說笑一會兒後,徐行亦盤膝而坐,一邊體會鐵木真的拳勁,一邊則是觀察著釋印神遺留下來的破碎金剛法體。
這位東島始祖一生所學,最為精粹的“山河潛龍訣”、“大象無形拳”都不曾傳承下來,而是留在了墓地中。
隻不過,武功到了徐行這個境界,也根本不需要這些斥諸於文字的秘籍,反倒是觀察這具法體,能夠得到更多感悟和真意。
“山河潛龍訣”本是來源於風水之術,以人體為天地,視經脈為龍脈,聚水藏風,平地行龍,星鬥橫天,陰陽交姤,其中的五行變化,氣機消長,暗合無限江山。
如此功法,實與徐行的“五臟廟”不謀而合。
可惜的是釋印神一身所學畢竟有所局限,沒有“道心種魔大法”、“慈航劍典”這兩門分彆象征至陽、至陰的絕學,更無徐行橫跨三個世界的深厚武學底蘊。
所以,他開辟出來人身小天地,雖也是蔚為大觀,比之徐行那融合道魔佛三家,天地清濁、陰陽五行,無所不包的身軀,還是差了一大截。
不過,其中所蘊含的風水龍脈之論,對徐行來說倒是頗有增益,能夠以此重煉周身氣脈,令身軀強度更上一層樓。
就在一行人修行時,前方武當山,已是遙遙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