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自北而來。
不斷怒號的寒風中,夾雜著片片雪花。
放眼望去,迷蒙的天穹,透著一股驚心動魄的美。
但這獨特的美感中,卻蘊含著一種怎麼都揮灑不去的淒涼之感。
“嗚~嗚~嗚~”
如野獸般嘶吼的風聲,不斷的回蕩在耳畔。
狂風卷集飄雪。
一副凜冬將至的景象。
但讓人奇怪的是,站立在大地之上的人,除了耳邊聽到的聲音,身上卻感覺不到一絲風意和雪意。
抬頭看去,那不斷飄落的雪花,就像被一道無形的護罩擋住一樣。
狂風,白雪全都被攔截在天空之中。
形成了一道巨大的雪白穹頂,懸浮在了所有人頭頂。
這絕對是一副讓人震驚的奇景。
但奇怪的是,地麵之上所有人,無論是商旅行人,亦或是鄉間百姓。竟沒有一個人露出驚訝,甚至好奇的表情。
所有人的臉色都是如出一轍。
陰沉,肅穆,甚至帶著一絲絲一縷縷的殺氣。
而他們的眼睛,都死死的盯著同一個方向。
那是一座占地極廣的府邸。
在府邸中央,竟然還佇立著整座挺拔的山峰。
圍山而建,頗有一種占山為王的氣質。
這種獨特的風格,絕對不算多見。
而其中最有名的,自然是徐驍的北涼王府。
不錯,此處正是北涼的核心之地,涼州城。
眼前的山峰,正是北涼王府之中的清涼山。
自從高長生強龍壓境,進入北莽後,周遭各國原本的局勢就被打破。
北莽和離陽這兩個老對頭,破天荒的聯合到了一起。
而北涼也是陷入了陣陣動蕩。
先是失去幽州,被高長生硬生生的挖走了一塊肉。
緊接著聯合蒙元,對高長生襲擊的事徹底暴露。
也算是徹底和這位壓的所有人喘不過氣的大隋軍神,走到了對立麵。
所有知道這件事的人,也都明白,以高長生的脾氣,必然不會放過北涼。
若不是大隋突然出現玉門關之事,靠山王戰死,恐怕高長生的鐵騎早就踏入北涼境內了。
普通人都能看清的事情,縱橫沙場一生的徐驍當然不可能不明白。
事實上,自從大明境內消息傳回的時候,徐驍就已經下達了全軍備戰的命令。
鎮守各處的驍將,全都被聚到了一起,庫存兵器裝備,全部下發,一部部精銳,進駐關卡。
涼州以及其餘兩州的主力,也在慢慢朝著幽州方向。
所謂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
徐驍自然懂得這個道理,雖然他一直都在儘量避免北涼攪進戰場。
但事不可避免。徐驍也不會猶豫。
北涼各軍中,徐驍的軍令早就下達。
一旦高長生和鐵木真開戰,戰勢進入焦灼狀態。
北涼軍便會立時發作,先行拿下幽州,若機會不錯,連同兩遼,和北麵的龍腰橘子等州,也不是不能覬覦。
然後靜待時局變化。
若高長生敗了,他們自然就不用麵對危機,也可以安心的占著這些地盤。
若高長生贏了,和鐵木真血拚之後的他,也不可能第一時間和他們動兵。
而北涼則可以用拿下的地盤,和北莽離陽還有蒙元等國商討合作。
甚至可以直接將幽州之外的地域交給幾國,形成一道保護性的屏障,護住北涼。
但徐驍沒想到,或者說全天下都沒想到。
高長生和鐵木真的決戰會以那種形勢展開。
而且鐵木真會敗的那麼快。
消息傳回之時,對幾國之人,幾乎如同天塌。
北莽南下之兵,離陽北進之兵,還有北涼準備東出之兵,全都被緊急叫停。
一個以摧枯拉朽之勢,打崩鐵木真的高長生,沒有一個人敢去麵對。
哪怕明知道,高長生騰出空來,很有可能對他出手。
但無論是北莽離陽還是北涼,都是做出了共同的選擇。
畢竟一旦出手,便會第一時間麵對高長生,而暫時縮回,則會有一段緩和的時間,怎麼選擇,根本不用遲疑。
尤其是徐驍,作為春秋四名將,離陽軍神,對於通天這兩個字的可怕,絕對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一個通天的高長生,足以讓任何人膽寒。
也是自那一刻起,徐驍再也坐不住了。
一直被束之高閣的鎧甲,終於被取下。
當年那位,讓離陽坐立不安,讓北莽舉國忌憚的人屠,竟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重新披上了甲胄。
安靜很久的北涼王府,再次升起了徐驍的帥帳。
同時,一隊隊掛著北涼名義的使臣,也快速的走出涼州,朝不同的方向而去。
但無論是徐驍,還是李義山,包括那見到徐驍披甲而激動萬分的北涼諸將,都沒想到。
徐驍重新升帳後,麵臨的第一場戰鬥,北涼遇到的第一個敵人,竟然不是高長生,而且竟然來的這麼快。
“前方如何了?”
北涼王府,如今早已沒有了當初的歡聲笑語。
入眼之內,全都是一隊隊殺氣騰騰的鐵甲騎士。
偌大的北涼王府,已經徹底變成了一個帥帳。
“蒙元已經在拒北城外徹底展開,如今正在日夜不停的猛攻。”一道冰冷的聲音響起。
大帳之中,坐在主位的自然是徐驍,在他左邊的則是李義山。
而周遭環繞的,則是徐驍的幾位義子。
之前開口的正是陳芝豹。
“義父,蒙元大軍突然而來,攻破虎頭城入關,若是再破拒北城,我涼州可就無險可守了。”另一旁的袁左宗急聲道:
“我軍應儘快派軍北上,先穩住拒北城局勢,然後將元軍打回去。”
“不錯,一個在高長生麵前,落荒而逃的忽必烈,也敢來我北涼打秋風,末將建議,直接出動大雪龍騎。”另一道聲音響起。
徐驍聞言並沒有回應,而是轉頭看向了李義山。
不過如果仔細看的話,就能大戰,此時徐驍的嘴唇,明顯透著幾分蒼白。
“燕文鳶可有來信求援?”
北涼將領,徐驍以下,以他的六義子為首。
其中褚祿山在當初幽州邊境,被高長生打成了殘廢,已經徹底沒了消息。
至於一個殘廢的褚祿山究竟如何了,沒人知道,但結局想想也不會太好。
而另外的五人,此時都在帳內。
當然了,雖然徐驍幾個義子在軍中舉足輕重,但北涼軍也並不是隻有這幾個山頭。
這其中,燕文鳶便是最重要的一個。
他是北涼所有步軍的統領。
在當年的春秋時代,燕文鳶的步兵,一直被認為可以和西楚葉白夔的大戟士媲美。
不是北涼步兵,不是徐驍的步兵,而是燕文鳶的步兵。
隻這一點就能看出燕文鳶的實力。
隻不過燕文鳶不爭不搶,也不拉幫結派,所以在外人眼中,一直名聲不顯。
“沒有任何消息。”李義山開口。
“那局勢就還沒有惡化到那個程度,先不急。”
“你們先退下,我再考慮考慮。”
“義父。”周圍響起幾道急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