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下吧。”徐驍緩緩的擺了擺手。
“王爺，他們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李義山輕輕開口。
“所謂久守必失，燕文鳶的步軍再強大，若一直承受著這種高強度的圍攻，也難保不會出問題。”
“尤其虎頭城被破後，我軍的防禦已經由一個點變成了一條線，哪怕有拒北城等數個關隘，但風險卻是成倍的開始增長。”
“哪怕要守，也必須要先攻一陣。”
“咳，咳……”
徐驍輕咳了一聲。
“義山，你難道沒發現疑點嗎？”
“元軍浩浩蕩蕩而來，以雷霆之勢攻破我虎頭城，幾乎是轉瞬間便兵臨城下。”
“可如今，連攻了幾個晝夜，卻似乎沒有給燕文鳶帶來任何壓力。”
徐驍輕輕開口。
李義山愣了一愣：“虎頭城不下，我軍可以沿山脈據險而守，居高臨下。”
“而攻下虎頭城，優勢便到了蒙元那邊，他們放慢進攻節奏，也屬正常。”
“另外，我認為，忽必烈很可能也在等著蒙哥的大軍。”
聽到此話，徐驍輕輕的搖了搖頭。
“也許之前有這個原因，但現在已經不是了，蒙哥已經到了。”
“什麼？”
李義山勃然色變。
忽必烈和蒙哥，那可是完全不同的。
一個隻是親王，另一個卻是蒙元的至尊，尤其鐵木真陷落襄樊後，蒙哥在蒙元的地位正以驚人的速度拔高。
此人到了，毫無疑問，劉代表著蒙元真正的主力到了。
換句話說，如今拒北城外，涼州北麵，元軍的數量和質量，很有可能都遠遠超出了他們的想象。
“王爺。”李義山有些急了。
若真是徐驍說的這樣，對他們來說可就沒有多少應對的時間了。
“義山，不用急，咳，咳……”
徐驍輕輕一笑。
但嘴角雖抬起，他的眸中卻是沒有一絲一毫的笑意。
“義山，還是那個問題，現在告訴你蒙哥已經到了，拒北城的戰況，你還沒覺得奇怪嗎？”
“您的意思，這是元軍故意的？”李義山皺眉道。
徐驍沒有回頭，隻是緩緩的抬頭看向了天空。
李義山同樣抬頭，透過營帳的空隙，可以清晰的看到那雪白的穹頂。
那是軍陣，而能聚北涼所有軍隊之力，立下這般大陣的，在北涼，有且隻有徐驍一人。
“嗡～嗡～嗡～”
一陣微不可見的震蕩，從穹頂處不斷發出。
李義山終於發現了不對。
最開始，徐驍擺下大陣時，他包括所有北涼將領，都認為這是徐驍激勵士氣的手段。
軍陣一起，再加上大纛帥旗，所有北涼軍都會第一時間知道，他們的王爺即將再次著甲征戰。
而一支有徐驍的北涼軍，和一支沒有徐驍的北涼軍，那絕對是完全不同的兩支軍隊。
但是自大陣升起後，已經三四天時間了，尤其是剛才徐驍還拒絕了立刻出兵北上的提議。
這種情況下，徐驍竟然還沒撤去軍陣，這明顯是極其不正常的。
畢竟立下大陣，尤其是這種囊括全軍的龐大軍陣，對主帥來說，也是一種極大的消耗。
“咳，咳……”
徐驍輕咳一聲：
“從拒北城開戰的那一刻，蒙元的大陣，就一直壓在我軍的頭頂。”
“隻立大陣，卻又不全力攻城，蒙哥這是在等我先出手啊。”
徐驍幽幽一歎。
李義山通孔一縮。
他明白了徐驍的意思。
天下人都知道，北涼的最大也是最強的威脅，就是兩個，徐驍，大雪龍騎。
很明顯，元軍之所以保持這種節奏，就是在等待徐驍和大雪龍騎的出現，也就是說，他們很有可能已經準備好了，應對徐驍的力量。
“若我軍一直不攻擊呢？”
李義山這才明白，徐驍拒絕幾人建議的原因。
“那就一直保持，剛好可以將我耗死。”
徐驍搖頭道。
以他老邁的身軀，繼續維持這種對峙，最先倒下的肯定是他。
“若我撤回大陣，蒙元的軍陣便會瞬間落在拒北城，然後長驅直入。”
李義山沉默了。
麵對這種近乎無解的局麵，他隻能沉默。
不是他們的智謀比不上蒙元那邊。
這是整體實力的差距，和蒙元相比，北涼隻是一個地方勢力，無論從哪方比，都沒有任何優勢。
“那我們該如何去做……”
李義山也沒了主意。
徐驍臉上倒是沒露出什麼焦急：
“離陽那邊有什麼回應嗎？”
“張巨鹿傳來消息，他會儘力周旋，支援我們一部分糧草兵器，但出兵支援之事，他做不到，趙惇也不會答應。”
“意料之中。”
徐驍點頭，臉上沒有意外，也沒有失望。
“大明呢？”
徐驍轉過頭，眸光直直的看著李義山。
“大明給了回應，也調了一部分兵馬。”
“鐵膽神侯朱無視，正在軍中，不過主帥並不是他。”
“而且……”
說到這裡，李義山陷入了猶豫。
“怎麼了？”
“明軍前進的速度並不快，甚至有些緩慢。”
“哈哈哈。”
聽到此話，徐驍並沒有憤怒，反而是直接笑出了聲。
“世上從來沒有傻子，大明怎麼可以白白的犧牲他們的士兵，來幫助我們北涼。”
“彆說明帝不會同意，哪怕那鐵膽神侯，還不是帶著其他的心思。”
“本王早就預料到了，隻要他們出兵便好。”
“王爺已經有了計劃？”李義山眼睛一亮。
“不算計劃，不就是要好處嗎？給他們便是。”徐驍果斷道。
“什麼？”
“有舍才有得，升起存亡之機，越猶豫，便會輸得越慘。”
徐驍緩緩起身：
“義山，你親自走一趟，我讓偃兵護送你。”
“他還是留在你身邊為好，讓陳芝豹隨我走一趟就行。”
“也好，再帶上一隊輕騎。”徐驍猶豫了一下才開口。
“你去之後，先見大明主帥，把本王的條件告訴他，另外再暗地裡去見朱無視一麵，告訴他……”
“做完此事後，立刻返回，鳳年渭熊可能也在軍中，將他們帶上。”
“記住，要快，咳，咳……”
李義山神色一凜，顯然也意識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