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你與姑奶奶一樣。”
說著,這位老婦人雖笑著,那話語裡卻似乎有一段過往。
李玉聽了,看著老婦人的模樣,不由一陣心酸,一時想到什麼,欲言又止。
爹娘對姑奶奶的過往一直諱莫如深,不願與她多說,但她從小被姑奶奶帶大,豈沒有察覺出一絲端倪。姑奶奶好像一直等著一個人,好多年了吧。
“姑奶奶,您還記得您以前經常哼過的一首信天遊嗎?”
“哎喲,,,三道道藍,,那個!”
李玉試著哼了一段。
老婦人點了點頭,臉色依舊笑著,“你怎麼突然提起這個,那隻是閒暇時哼著玩的,你還記不記得,你小的時候想學,你娘拉著不讓,說哪有大家閨秀唱這個的,還挨了一頓揍。”
“對啊,所以玉兒記憶深刻,但自此以後,除了您,我再沒聽到彆人唱過。”
“這是姑奶奶您自己唱的調子嗎?”
老婦人聽到這話,似有追憶般,慈祥的眼神失了幾分顏色,“這都是男人們唱的。”
“這是我少女時曾在故鄉那曠野間偶然聽得,不知是何人所唱。”
說著,強笑著搖了搖頭。
李玉聽言,有些失落,就把自己上午回程遇到的事說出來了,“這樣啊,玉兒還以為這曲子對您很重要,見您經常哼念。”
“我今日回城路上,在官道上,曾聽見有人在高聲唱著這首曲子。”
“於是玉兒心生好奇,就派護衛去看看是什麼人在唱”
李玉說著說著,就感覺握著自己的手在抓緊,眼前的老婦人突然用力,那雙慈祥的眼神直直盯著她,
“姑奶奶?”
“你看到那人了嗎?”老婦人的語氣很用勁,但又在努力強忍著的感覺。
李玉很明顯感覺到這位姑奶奶的變化,“沒有,那馬車見我們氣勢洶洶,迅速駕馬離開了。”
“但我回城時,護衛在一家客棧發現了那輛馬車。”
李玉在說到這時,見姑奶奶那失色的眼睛重新亮了起來。
一起一落,其呼吸竟然不穩,隨後這位老婦人竟從床上坐了起來,要下床。
“玉兒,幫我寬衣,我要去那間客棧!我要去看看,去問問,那人是哪裡聽到的!”
老婦人的語氣很快,說著說著急促,咳嗽了起來。
李玉見姑奶奶如此激動,臉上有些驚色,連忙阻止,
“姑奶奶,你身子還不好,您彆急,玉兒已經派護衛去查探了!”
而老婦人卻此時像是受到了很大的衝擊,或者是某種執念引發,執意要下來。
但就在其雙腿放下床的那一刹那,其呼吸急促,隻感覺天旋地轉,隨後一頭栽倒在床上。
李玉頓時臉色發白,失聲大叫起來。
“姑奶奶!”
“姑奶奶!”
“.”
一時,驚聲傳出了小院,引得外麵的丫鬟,嬤嬤臉色大變,頓時蜂湧進小院。
不久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一間書房外響起。
此時,書房外麵,一眾差人把守,比之前要多幾倍,而書房外一個個身穿官衣的人相繼走進書房。
有府衙同知,通判,照磨.府衙大大小小的官員出現身影。
一個身穿錦繡,帶著管家帽,嘴邊兩撮胡須的中年人來到書房外,想進去,被身穿薄甲,外套馬褂的差人把刀攔住,
“王管家,府台正在召集各位大人議事,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擾!”
這位叫王管家的中年男子臉色很是著急,急忙對說話的差人道:
“不好了,你速去通稟,大人姑母突然惡疾加重,現在後院六神無主,需要大人拿個主意!”
那差人聽到這,臉色一變,聽聞那位姑奶奶,大人可是視為生母,十分看重,其臉上僅是猶豫了一下,就轉身急匆匆地上台階,在書房門外俯身通稟。
很快,書房門大開,那位府台大人臉色陰沉似雨地大步走出來,像是失了分寸。
“混賬!“
一聲暴喝,從後院響起。
那間小屋裡,隻見趕過來的寶慶府台猶如發怒的獅子,對著前麵跪下的李玉厲聲。
此時,後麵,一扇床榻前,幾位醫者正在救治床上的老婦人,房間裡一片混亂,許多丫鬟嬤嬤直掉眼淚。
李玉的娘親趕忙護住自己的女兒,一臉忐忑與愁容,將李玉從地上扶了起來。
“你啊你啊,為什麼偏偏要跟你姑奶奶提那些事,作孽啊,你姑奶奶是可憐人。”
“這可如何是好!”
見李巡暴怒,她又上前趕緊拉住自己老爺,“老爺,玉兒也是無心之失,您不要生氣,快想想辦法。”
李巡粗喘著氣,努力壓製著內心的怒火,對著門外趕緊下了幾道命令。
沒多久,更多的人進了來,迅速衝向床榻前。
大約過了大半盞茶時間後,房間裡的混亂慢慢平息。
“大人,老夫人的呼吸暫時平穩了,但這個病比以前更重了。”
“自身心力交瘁,這是心病,我們也沒什麼辦法。”
幾位醫者擦擦汗走了出來,朝著李巡扶了扶手。
房間裡的眾人聽到這,鬆了一口氣。
“勞煩諸位了!”
李巡行了謝禮,讓人送幾位離開,隨後其大步走到床榻前,低身握住床上老婦人的手。
床上的老婦人此時徐徐睜開了眼,臉色蒼白。
“姑母!”
“放心,我沒事!”
李巡眼神顫動,“您這是又何苦呢?”
說著,其猛然轉頭,眼神一沉,“讓人把那個派出去的護衛帶回來!”
沒過多久,外麵傳來嘈雜聲。
一個聲音在屋外響起,“大人,屬下奉小姐之命回來了。”
“說說,小姐讓你查的人如何?”李巡陰沉著聲。
“回大人,查到了!”
“唱那曲的人隻是個趕車的馬夫!”
“叫什麼名字?”
“他說他叫公孫羊!”
那一刹那,屋裡傳來痛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