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向陛下許諾,參加過長姐的婚禮就即刻回宮麵見陛下,臣不敢失信。”
“那你也不至於跟到行宮來吧?”啟元覺得他真是迂的可笑“朕看你呀,就還跟小時候一樣,是個老實過分的書呆子。”
啟煥並不反駁,隻是淡淡地笑著。
啟元忽然想起小時候在演武場上啟煥替侍女為他倒茶的事,故意開玩笑道“阿俞,給朕再倒一杯茶來。”
“小人遵旨。”啟煥毫不遲疑地接上,頷首倒茶。
“蕭啟煥,你有點兒做親王的樣子嗎!”啟元苦笑著撩水潑他“王室子弟哪有像你這樣願意伺候人的?以後朕不許你再自稱小人了!”
“臣遵旨。”
“反正你衣服都濕了,就把外袍脫了一起下來泡一會兒,舒服得很。”
“臣子不應與陛下共浴。”啟煥站起身向後退去。
“你我今日不是君臣。”啟元不耐煩地抬眼看向啟煥“你我自小一起長大,若論情分,嫡親兄弟也不過如此。”
啟元這話中多少也有幾分真心,這幾日啟煥沒有陪在他身邊,他也趁空下來的時間好好的想過,啟煥睿智,機敏,也幾乎沒有反駁過他,為數不多的幾次對他提出異議,也都是為了把他往正道上引,所說的道理,也多是順耳的。
啟煥卻在心中冷笑。
手足情誼?他父親這輩子,就是在這上麵輸的一敗塗地。
他若不想重蹈覆轍,就一個字也不能信。
可是心中不信,不代表麵上也該讓人看出來。
啟煥做出一副深受觸動的表情,感激的應道“那…臣今日便僭越了。”
褻衣被水浸濕,上半截濕漉漉地貼在身上,包裹著少年人日漸寬厚的胸膛。
啟煥站的離啟元不遠不近,遠到不會失了君臣禮數,近到——啟元正好能看清他靠近脖頸處的肩上那道愈合沒有幾天的深色鞭痕。
啟煥知道他看清了,少年帝王的瞳孔瑟縮了一下,狼狽地想要掩去滿麵內疚。
他內心某處,依然是個敏感的良善之人。
“武安郡主出嫁,九皇叔和九皇嬸…是不是多少會有些難過啊?”啟元試探著小心翼翼地問,他雖沒有姐妹,但也聽說過民間嫁女,做父母的都會傷心的。
更何況,堂姐從小到大有多受九皇叔寵愛,他可是親眼目睹過的。
“父母舍不得女兒,也不過人之常情。”啟煥故作不經意地隨口說道“不過可惜姐姐才這麼年輕左臂便殘了,出門時單手持扇的樣子…多少讓人看著…有些揪心。”
“堂姐的…手臂殘了?!”啟元不可置信地瞪圓了眼。
“是啊。”啟煥的笑容勉強,似強忍悲痛。
邕王懷恨在心,故意攔住援兵,映淳郡主身受重傷。
竟嚴重到——重傷致殘。
堂姐與他同齡,今年才不過十八歲啊。
他居然受小人蒙騙,要奪她用一條手臂換來的軍功爵位。
啟元即刻站起身,出水喚宮人為他更衣。
“陛下?這急急忙忙是要去做什麼?”啟煥滿麵詫異,忙跟在他身後上了岸。
“朕要嚴懲蕭啟榮,還武安郡主一個公道。”啟元說著就要往外走。
“陛下不要衝動!”啟煥忙快步過去攔住他“事情未查清楚之前,陛下若直接懲處手足兄弟,隻怕會使宗室離心——”
“蕭啟煥,你怎麼總想著息事寧人,那可是你的親姐姐!”啟元義憤填膺“何況這事實就擺在明麵上,還有什麼可查的!你也用不著再勸朕了,朕心裡已經有打算了!此番定給惡人一個教訓,看以後誰還敢向朕進讒言!”
“陛下!”啟煥急得直接跪在濕滑的地麵上,濕透的衣衫貼在身上,少年的脊背冷的微微發著抖“流言蜚語雖不可不信,但更不可全信啊!”
“你也早就聽過流言?”啟元卻理解成了彆的意思“為什麼你也不向朕通稟?這朝中上下到底還有多少事瞞著朕,你們把朕放在眼裡了嗎?!”
啟煥震恐地向啟元叩首道“陛下恕罪!陛下息怒!”
啟元察覺自己暴怒失態,深呼了幾口氣穩住心神,又放柔了語調說“是朕一時氣急,話說重了,你身為受害者卻還願意為他開脫,朕還真是佩服你的心胸。”
“可朕不願意被蒙在鼓裡,朕想知道真相。”啟元歎了口氣,彷徨地呢喃道“啟煥,你告訴朕,你聽到的流言是怎樣的?”
“臣不便說。”
“朕要你說!”
啟煥蹙著眉頭緊咬著牙關,似下了極大決心,半晌才啟齒道“臣聽聞邕王想在西蜀自立為帝,再立董貴妃為皇後…”
“什麼?!”啟元隻覺得怒發衝冠“他還對若萱賊心不死!誰給他的膽子敢覬覦朕的女人!”
“陛下!流言多是源於猜測,還請陛下明察!”啟煥仍直直跪著向啟元進言。
“既然都在宮中傳開,又怎麼會是空穴來風!”
啟元受到這一連串的打擊,氣的全然沒有了判斷力。
他與若萱大婚之前,啟榮曾私自去探望過若萱幾次,他是知情的。
當時他覺得啟榮可憐,便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有追究,沒想到——他到現在還存著這種心思!
“小林子,備馬!朕和永安王要立刻回宮!”
“陛下,現在天這麼晚了,不如明日再——”小林子為難地好言相勸。
“朕一刻也等不得了!”啟元的牙關咬的咯咯響“傳朕旨意,即刻派兵將邕王蕭啟榮押入死牢,等待發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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