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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九章 遠行(十六)(1 / 2)

京城的很多人都知道,國子監的祭酒溫言,從本質上說,是個好人,也是個好官。

從當上國子監祭酒的那一天開始,就幾乎沒有任何關於他的負麵傳聞流傳出來,他既不摻和朝堂上的風波,也不利用職務之便撈好處,甚至在發妻去世後,他也沒有續弦,而是獨自撫育獨女,二十餘年兢兢業業地投身教育事業,一批又一批的士子從國子監裡走出來,去往大魏的各個地方為官,他卻一直在國子監裡守望著,等著告老的那一天。

溫和又嚴厲,儒雅又親切,桃李滿天下,出身再貧困的士子他也用心點撥指教,王侯子弟也不能從他這兒得到半分特權,即使是在朝堂烏煙瘴氣的靈帝一朝,也沒有多少人願意來打擾這位一心隻想為大魏多發掘些棟梁之材的教書匠,因為朝堂裡的那些大人物即使習慣了爭權奪利,但也清楚地知道,這個世上,終究是需要有人做實事的。

然而很多人都不知道,就算是溫言這種老好人,也會有怨恨某個人到了極點的一天。

汴京城西,國子監深處,那座溫言住了幾十年的青磚小院,庭院裡幾株老梅,枝乾虯結,疏疏落落地綴著些將開未開的花苞,在料峭寒風中瑟瑟,門外的侍女端著食盤,腳步放得極輕,躊躇著不敢叩響房門,她的臉上是藏不住的憂色,那碗熱氣騰騰的雞絲梗米粥,幾乎未曾動過,隻邊緣凝結了一層薄薄的脂膜。

一隻略顯消瘦的手從旁伸出,接過了溫熱的托盤,溫言站在女兒的房門外,花白的鬢角在寒風中更顯蕭索,眼角的皺紋深刻得如同刀刻,此刻卻盛滿了化不開的憂慮與一絲不易察覺的痛楚,他看著侍女惶恐的眼神,隻無聲地揮了揮手。

“我來吧。”

聲音低沉,帶著一種被歲月和心事雙重磨礪後的沙啞。

他推開門,一股混合著書卷墨香與淡淡藥味的沉滯氣息撲麵而來,房內光線晦暗,窗欞隻開了一線,泄入的微光勉強勾勒出臨窗書案後那個纖細單薄的身影。

溫茹伏在案上,穿著一身素淨得近乎寡淡的月白色襖裙,烏黑的長發鬆鬆挽了個髻,隻用一根毫無雕飾的玉簪固定著,幾縷碎發垂落頰邊,襯得那張原本帶著點嬰兒肥、總是洋溢著書卷氣的臉龐,此刻蒼白得近乎透明,眼下是濃得化不開的青影。

她麵前攤著一本厚厚的古籍,紙頁泛黃卷曲,旁邊擱著顧懷當年送她的那副玳瑁水晶眼鏡,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撫過鏡架,目光卻空洞地落在虛空某處,仿佛穿透了紙頁,穿透了牆壁,落在某個遙遠得無法觸及的身影上。

案角,一隻小小的青瓷香爐,嫋嫋吐著安神香的白煙,卻驅不散這屋裡的冷寂與凝滯。

即使這一幕已經看過很多次,但現在又在眼前出現,溫言的心仍舊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呼吸都窒住了他的女兒,他捧在手心裡長大、才華橫溢名動京城的女兒,竟會憔悴成這般模樣?曾經那雙透過眼鏡也能看清世界、閃爍著靈慧光芒的眸子,如今隻剩下被無邊思念和求而不得的痛苦侵蝕後的茫然與枯槁。

這一切的根源,那個名字,像燒紅的烙鐵,燙得他心底燃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憤懣與無力。

他放輕腳步走到案前,將那碗粥輕輕放在溫茹手邊。

“茹兒,”溫言的聲音放得極柔,帶著父親特有的、小心翼翼的哄勸,“多少吃點東西,再這樣下去,身子要垮的。”

溫茹似乎被這聲音驚動,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緩緩抬起頭,看清是父親,她努力想扯出一個笑容,那嘴角彎起的弧度卻很脆弱,片刻後便垮塌下去,隻餘下一片更深的疲憊與蒼白。

“爹...我不餓。”她的聲音輕飄飄的,帶著久未開口的乾澀沙啞,像一縷隨時會被風吹散的遊絲。

溫言的目光掃過她案頭那本幾乎翻爛了的《明月集》,掃過旁邊一遝寫滿娟秀字跡、卻顯然不是抄錄古籍的宣紙,上麵依稀可以見到那個讓他恨得咬牙切齒的名字,墨痕深淺不一,很顯然斷斷續續寫了很多次,也很顯然書寫的人心緒很起伏跌宕。

一股巨大的酸楚和怒氣猛地衝上他的喉嚨。

“不餓?”溫言痛心疾首,“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臉色白得像紙,人都瘦脫了形!為了一個...一個心思早就不在這裡、離你十萬八千裡的人,值得嗎?值得把自己熬成這樣嗎!”

他指著案上那些宣紙,指尖都在微微發顫:“這些...這些胡思亂想,能當飯吃嗎?能暖你的心暖你的身嗎?茹兒,爹不是不懂你!可你看看他顧懷!他是大魏的靖王!是將來要坐上龍椅的人!他身邊已經有很多人了!就算是以後,他心裡裝的也是萬裡江山,是天下百姓!那裡沒有你的位置!”

溫言的聲音甚至因為激動和憤怒而有些哽咽,他深吸一口氣,語重心長,帶著深深的無奈與哀求:“汴京城裡,國子監裡,那麼多好兒郎!爹為你相看的,哪一個不是家世清白、人品貴重、前程大好的?他們真心傾慕你的才學,看重你的品性,能給你一個安安穩穩的未來,你何苦...何苦把自己困在這沒指望的念想裡,自己折磨自己?”

溫茹靜靜地聽著,沒有反駁,也沒有流淚。她隻是將目光緩緩移向窗外,透過那一線窗隙,看著灰蒙蒙的天空,和庭院中那幾株在寒風中搖曳的孤梅。良久,她才極輕極輕地開口,聲音飄忽得像夢囈:

“爹爹說的...我都懂,家世、地位、前途...這些道理,女兒讀了那麼多書,怎麼會不明白?”

她微微側過臉,那副朦朧的眼眸,此刻卻清晰地映著父親蒼老而痛心的臉,也映著她自己眼底那片深不見底的荒蕪:

“可是爹爹,”她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平靜,“心...它不講道理啊,它不像書上的字,寫錯了可以改;不像算學的題,解不出可以放著,它就那麼...那麼不講道理地落在了那裡,落在第一次在湖邊,他把我從水裡撈起來的時候;落在他國子監的學舍裡,一邊又給我講那些稀奇古怪的故事,一邊看著我笑的樣子;落在他送我眼鏡,讓我第一次看清他...看清這世界的時候...”

“您說那些男子好,我知道,他們都好,女兒也經常和自己說,該放下了,就算可是爹爹,我總是想他,聽到他帶著大軍去前線,我就會一夜一夜的睡不著,想到以後就隻能做陌生人,我就忍不住想流淚...我也會夢見他回京娶我的樣子,女兒知道,這是癡心妄想,是鏡花水月...可這顆心,它不聽我的。”

“但我沒有機會了,我沒有勇氣去北境見他,也沒有勇氣和他提起這些,”

兩行清淚終於無聲無息地滑落,滾過她蒼白冰涼的臉頰,滴落在冰冷的案幾上,洇開小小的深色圓點,她沒有去擦,隻是任由淚水流淌,眼神卻仍舊地望著窗外。

溫言看著女兒無聲落淚的模樣,聽著她字字泣血的剖白,隻覺得胸口的痛又濃烈了數倍,他張了張嘴,但所有勸慰的話都堵在了喉嚨裡,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是啊,情之一字,若能用道理衡量,世間又哪來那麼多癡男怨女?就好像他當年上京趕考,目光落到偷偷跑出來玩的溫茹她娘身上時一樣喜歡這種事情,哪裡有道理可講?

他頹然地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一瞬間仿佛蒼老了十歲。

屋內的空氣沉重得令人窒息,隻剩下溫茹壓抑的啜泣和香爐裡白煙無聲的繚繞。

過了許久,溫言才長長地、沉重地歎了口氣,那歎息裡充滿了無奈與認命般的妥協。他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低聲說:

“...他...回汴京了。”

溫茹猛地抬起頭,沾滿淚水的睫毛後,那雙空洞茫然的眸子驟然爆發出難以置信的、近乎刺目的光芒!憔悴蒼白的臉上,瞬間被一種巨大的、難以言喻的希冀和激動所點亮,連帶著那單薄的身軀都微微顫抖起來。

“爹…您說什麼?”她的聲音帶著劇烈的顫抖,仿佛害怕自己聽錯了。

溫言看著女兒瞬間煥發的神采,心中五味雜陳,既心疼又酸澀,更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憤怒對那個輕易攪動女兒心神卻又無法負責的混蛋的憤怒,他彆開臉,語氣生硬,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怨懟:

“他悄悄回來了,就在汴京。消息今天在衙門間傳瘋了,有人看見他的馬車進了城西那棟他以前住過的老宅子,”他甚至都不願意用敬稱,那份疏離和不滿,清晰可聞,“你...若還想見他最後一麵,就去吧。”

最後一句,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帶著一種割肉剜心般的痛楚和徹底的無力,他知道,攔不住,也勸不回了。與其讓女兒在這方寸之地枯萎至死,不如...不如讓她再去撞一次南牆,或許就死心了?

溫茹怔怔地看著父親,仿佛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震得失了魂,下一刻,她猛地站起身,動作之大帶倒了身後的圓凳,發出“哐當”一聲悶響。她甚至顧不上扶起凳子,也顧不上擦乾臉上的淚痕,隻是死死地盯著父親,聲音因激動而顫抖:

“真的?爹,您沒騙我?他真的…在那老宅?”

得到父親沉默卻肯定的眼神後,溫茹眼中最後一絲猶豫和遲疑也徹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燃燒的決絕,她甚至來不及披上厚實的鬥篷,隻胡亂地抓起案上那副眼鏡戴上,也顧不上整理散亂的鬢發,便像一隻掙脫了囚籠的鳥兒,踉蹌著、卻又無比堅定地衝出了房門,衝進了庭院刺骨的寒風裡。

“茹兒!披風!外麵下雪了!”溫言焦急的呼喚被關在了門內。

溫茹充耳不聞,她的世界裡,此刻隻剩下一個念頭:去見他!去那棟老宅!立刻!馬上!

細碎的雪花,洋洋灑灑悄然飄落,起初隻是零星的雪沫,很快便成了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汴京的街道上行人稀少,積雪很快覆蓋了青石板路,踩上去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溫茹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雪地裡奔跑著,寒風如刀,割在她裸露的脖頸和臉頰上,單薄的襖裙很快便被雪水打濕,緊緊貼在身上,帶來刺骨的寒意,眼鏡片上很快蒙上了一層白霧,視野變得模糊不清,她不得不一次次停下來,笨拙地摘下眼鏡,用凍得通紅的指尖胡亂擦拭,再重新戴上,辨認著方向,然後繼續跌跌撞撞地向前奔跑。

摔倒了幾次?不記得了,手掌擦破了皮,滲出血絲,混著冰冷的雪泥,也感覺不到疼,膝蓋磕在堅硬的石板上,鑽心的痛楚也被心中那股熾熱的執念所淹沒,她腦子裡隻有一個清晰無比的念頭:這次,這次就是最後的機會了,如果錯過了這次,那麼下一次再見到他,他會坐上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自己和他的故事,也會徹底畫上**。

已經沒有辦法再遏止那種思念了,即使他曾經不像拒絕地拒絕過,但自己就是喜歡!就是忍不住會想!就算是飛蛾撲火又怎麼樣?自己已經錯過很多次了,在學舍裡他坐在桌子對麵溫柔地給自己講故事的時候,藏書樓裡他送自己那副眼鏡然後看著自己戴起來的樣子愣住的時候,離開京城前和自己並肩走在國子監裡的時候...

不要再錯過了!去城西!去那棟他曾經短暫停留過的宅院!

雪越下越大,天地間一片蒼茫,寒風卷著雪粒子,抽打在她臉上,冰冷刺骨,呼出的熱氣瞬間凝成白霧,模糊了視線,她跑得氣喘籲籲,肺裡像著了火,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撕裂般的痛楚,可她不敢停,也不能停,她怕,怕自己去晚了,他就又像從前無數次那樣,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消失在她的世界裡,隻留下一個遙不可及的背影和無儘的思念。

終於,當她幾乎耗儘了所有力氣,幾乎就要倒下去的時候,那棟她曾經在外麵徘徊過很多次、在雪幕中顯得格外孤寂的舊宅院牆,出現在模糊的視野裡。

紅牆白雪,院門緊閉著,像一隻沉默的眼睛。

溫茹扶著冰冷的院牆,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冰冷的空氣灌入肺腑,嗆得她劇烈咳嗽起來,單薄的肩膀劇烈地聳動著,她抬頭望著那扇緊閉的門,心臟在胸腔裡狂跳,幾乎要破膛而出。是這裡了...他就在裡麵嗎?

她鼓起全身的勇氣,用儘最後一絲力氣,踉蹌著撲到門前,抬起凍得幾乎失去知覺的手,用力地、急促地拍打著厚重的門板。

為我停留一次,顧懷。

就一次。

求你了。

“咚!咚!咚!”

敲門聲在寂靜的雪夜裡顯得格外突兀和清晰。

......

舊宅院內,一片寂靜,枯死的藤蔓纏繞著回廊的柱子,在厚厚的積雪下勾勒出扭曲的輪廓,小湖早已封凍,冰麵上覆蓋著厚厚的白雪,那幾根枯荷的殘梗徹底消失了蹤影,仿佛從未存在過,庭院中央的積雪無人清掃,白茫茫一片,乾淨得刺眼,也寂寥得心慌。

顧懷獨自站在回廊下,玄青色的道服在風雪中衣袂微動,他沒有披大氅,肩頭已落了一層薄雪,卻渾然不覺,他隻是靜靜地看著這片庭院,等待著再一次起行。

祭拜過趙軒,見過楊溥,和蕭平達成某種殘忍的默契...這趟汴京之行,仿佛一場漫長的告彆儀式,每走過一處舊地,都預示著某些東西的徹底終結。

他剛剛已經讓王五和魏老三去準備啟程的車馬,汴京的事已經處理完了,但還有許多地方在等著他,他這一趟不能出來太久,北平新都的營建,禪讓大典的籌備,遼境歸化與草原布局的細化...千頭萬緒。

汴京,這座正在迅速凋零的舊都,連同它承載的過往,都該徹底放下了。

就在他心神沉入這片蒼茫雪色與無邊寂寥時,急促而清晰的敲門聲,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驟然打破了這份刻意維持的平靜。

顧懷眉頭微蹙,王五魏老三剛走,會是誰?他雖然沒有刻意隱瞞行程,但靖王回汴京的消息應該還沒有傳遍城池,難道是某個失心瘋想攀附的陪都留守官吏?

他轉身,穿過積雪的庭院,走向那扇沉重的院門。

顧懷緩緩拉開了厚重的門扉,門閂發出沉重的摩擦聲,門外的風雪呼嘯著灌入。

一個纖細單薄的身影,幾乎是被風雪推著,踉蹌著跌了進來,險些撲倒在地。

顧懷下意識地伸手扶了一把。

入手是冰冷刺骨的濕意和單薄衣料下劇烈顫抖的身軀,他定睛看去,瞳孔猛地一縮。

眼前的人,頭發淩亂地貼在蒼白的臉頰和額頭上,結著細碎的冰晶,那副他親手送出去的玳瑁水晶眼鏡上,白霧蒙蒙,鏡片後那雙曾經清澈靈動的眼睛,此刻布滿了血絲,紅腫不堪,眼底是濃得化不開的疲憊、憔悴,以及一種近乎燃燒的、孤注一擲的熾熱光芒,她身上那件月白色的襖裙早已被雪水浸透,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過分消瘦的輪廓,凍得她嘴唇發紫,渾身都在無法控製地劇烈顫抖。

溫茹。

顧懷的心,猛地跳動了一下,又瞬間沉了下去,他扶著她的手臂能清晰地感覺到那份刺骨的冰涼和虛弱的顫抖,大概是想起之前和溫茹見的最後一麵,想起那些埋藏了太多東西的對話,他幾乎立刻明白了溫茹為何會以如此狼狽不堪的姿態出現在這裡。

“溫茹?”顧懷的聲音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緊繃,“你怎麼...弄成這樣?快進來!”

他不由分說,幾乎是半攙半抱著,將凍得失去行動能力的溫茹帶進了門內,反手關上了那扇隔絕了風雪的厚重木門。

門內回廊下的空間相對避風,但寒意依舊深重,顧懷扶著溫茹在回廊的欄杆上坐下,看著她瑟瑟發抖、嘴唇青紫的模樣,眉頭緊鎖,他迅速解下自己身上那件還帶著體溫的玄青色道服外衫,不由分說地披在了溫茹冰冷濕透的身上。

厚實的、帶著他體溫的道服裹住身體,溫茹猛地一顫,仿佛被那突如其來的暖意燙了一下,她下意識地抓緊了衣襟,汲取著那微薄卻無比真實的暖源,身體的顫抖稍稍平複了一些,她抬起頭,隔著朦朧的鏡片,貪婪地、近乎貪婪地凝視著近在咫尺的顧懷的臉。

是他!真的是他!不是夢裡模糊的輪廓,不是記憶中褪色的剪影!他就站在這裡,眉頭微蹙地看著她,眼神裡有驚愕,有關切,還有...她看不懂的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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