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離控製室內,李維的對抗程序已經到了極限。倒計時卡在01:45足足十秒,係統反製程序的洪流幾乎要衝垮他的防線,屏幕上的警告紅光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嘴角滲出血絲,那是精神高度集中和係統反噬帶來的內傷。就在這生死一瞬,一個大膽到近乎瘋狂的想法如同閃電般劃過他混亂的腦海!
“稻草人協議…核心目標…..清除被占領的巢穴…觸發條件是核武庫被高危生物占領…但協議本身…沒有規定清除的方式必須是原地自爆!”
李維眼中爆發出最後的光芒,“找到你了!”
他放棄了延緩倒計時的徒勞努力,轉而將所有的計算力,所有的權限,所有的賭注,都壓在了最後一條指令上!他用儘全身力氣,在鍵盤上敲下了最終的指令序列——
強製啟動“梅山”內置的戰術核導彈緊急發射程序!
目標坐標:空白!
同時,他利用複核緩衝期的最後權限,向導彈的末端製導係統注入了新的指令邏輯:“發射升空後,重新掃描定位,尋找並鎖定當前區域內符合‘稻草人’協議定義(生物信號強度最高、密度最大)的巢穴目標,再行攻擊!”
這指令極其冒險,違反了所有安全條例!吳東升和陳海更是一無所知!
而黑色魔方上,一個小小的攝像頭一直都在在微微閃爍。
指令注入!倒計時瞬間歸零!
但預想中的毀滅性爆炸並未發生!
控製室外,所有人隻感到腳下傳來一陣沉悶的、仿佛來自地心深處的劇烈震動!緊接著,頭頂的山體深處,傳來一聲壓抑卻無比恐怖的巨吼!
一張血盆大口張開了,一道熾白的光流撕裂了厚重的岩層,如同逆行的流星,衝破山巔的覆蓋,直刺鉛灰色的蒼穹!那是“梅山”內置的洲際導彈,被點火發射了!
導彈拖著長長的尾焰,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升入高空,並未飛向遠方,而是開始在大氣層邊緣進行詭異的、大範圍的盤旋機動!它搭載的掃描陣列功率全開,如同冷酷的上帝之眼,重新審視著下方那片被戰火蹂躪的土地。
“它在乾什麼?”控製室裡已經算是死過一回的吳東升和陳海一起問道。
“重新鎖定目標,要來不及了,快撤。”李維隨手把黑色魔方揣在口袋裡,從密閉室裡衝了出來。
“快,跟我走,我知道一條密道。”
“有敵人。”
“顧不了那麼多了,快撤。”生死攸關之時,人們很容易盲信並服從領頭羊效應。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天空中的導彈如同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地麵和地下的廝殺在極致的恐懼和未知中,竟隱隱出現了短暫的凝滯。
終於,不知過了多久,在北方大氣層盤旋的導彈似乎完成了它的判斷。
它猛地調轉方向,彈頭向下,尾部推進器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它放棄了遠遁,放棄了預設目標,而是如同複仇的天神之錘,抵達目標上空,以近乎垂直的姿態,朝著它剛剛升空的地方——南夾子山核心區域,也就是原本激戰正酣的“梅山”核武庫本身——以超越音速的恐怖速度,轟然砸落!
從導彈發射升空,到它重新鎖定目標並最終落下,耗時30分鐘!
AC228年9月3日,夜,20時10分。
葫蘆島海邊的望海樓內,易風百無聊賴的拿右手摳左手的手指甲,撕下一塊來就隨手一揚,被海風吹到樓閣之下。
4個多小時,自從易風四個人緊趕慢趕的衝進葫蘆島市,並最終把四輛幾乎顛散了架的摩托車停靠在海濱長廊中之後,他們準時到了命令指定地點。
一番勘察工作後,已經過了20時,人毛都沒來一個,更彆說接什麼任務。
易風還以為又中了什麼人的圈套,四個人圍著周邊轉了一大圈,也沒發現什麼埋伏。
最終老實呆在望海樓內,聽潮起潮落,任海風飄來飄去。
“那是什麼?”突然,喜歡登高遠眺的常飛罕見的驚呼一聲。
易風頓時心頭一震,趕緊站在欄杆上,借著摩托車的光向常飛手指的方向眺望,而趙盾和葉天語也不由自主向西北方向凝望。
漆黑的夜幕中,仿佛一輪紅日正從北方的天際升起,金色的穹頂瞬間湧現,隨之天空猶如日出般被照得發紅。
“不好。”葉天語突然一副痛苦的表情,趕緊用雙手塞住了耳朵,隨即回過神兒的易風三個跟葉天語一起匍匐在地。
“核爆炸!”
一個念頭同時出現在易風四人的腦袋裡,隨即便不約而同的確認了巴林左旗南夾子山的方位。
接近700公裡,置身葫蘆島的易風心中一陣抽搐。
這麼遠的距離,核彈爆炸的煙花還能被辨識出來,甚至於電磁衝擊波能讓葉天語的雙耳感覺不適。
其威力可想而知,大概是多彈頭吧!
“完了!”好一陣兒,易風才一屁股坐在礁石上。
“估計老段和曹大方他們凶多吉少。”驚駭之餘的易風有些傷感。
“不,是整個清道夫部隊。”常飛語氣愈發冰冷,隱隱有風雷激蕩。
四個人在無邊的黑暗中陷入了沉寂。
而同一時刻,在東華國東北部領土的廣袤原始森林裡,一個與世隔絕的小湖畔聳立著一間小木屋。
幾聲爪子的抓撓聲在木門上響起之後,一位鶴發童顏的老人慢悠悠的打開了門。
“阿黃,怎麼了?”蒼老的聲音傳出來,隨即一腳踏出了木屋門。
兩隻斑斕猛虎和一隻小虎仔蹲在木門之外,兩大一小的虎頭正仰望夜空。
一刻璀璨的流星正從天際劃過,向著原始森林的西南方墜落。
“唉,大星墜入西南,將星隕落….將星隕落啊!”
老人一臉惋惜的連連搖頭,伸手摸了摸小虎仔的頭,這才轉身回到木屋裡。
隨即,在一盞豆粒般跳耀油燈之下,老人用顫抖的毛筆在一副竹簡上記下了他的觀星日誌。
百年之後,老人的隱居之地終被發現,一屋子的觀星竹簡這才被世人周知。隨之被視為後世星相學中興之祖的一代隱士,逝世多年之後,終為後人所熟知。
不過,他並未料到的是,所謂的將星似乎不單單隻有一顆,星球上不少徹夜難眠的人類幸存者都看到了劃過天際的流星。
AC228年9月3日的漫漫長夜終於過去,但9月4日的黎明卻遲遲沒有到來。
躺在望海樓外浪花撲打的礁石上,一直在沉默中仰望天空的易風四人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在這反反複複的折騰中,他們始終沒有等到晨風送爽、旭日東升。
隻等來了天地間一片暗紅色的黎明。
AC228年9月4日,這一天永遠失去它該有的朝陽,也同樣失去了它原本驕陽似火的正午,隻剩下灰蒙蒙的一片。
同樣,也是從這一天起,整個人類也開始迎來最冷的夏季和仿佛蹦極一樣波峰亂竄的混亂氣壓和瘋人病氣候。
就在失去陽光的正午時分,在一片灰蒙蒙中,期盼已久的直升機呼嘯聲終於姍姍來遲。
雖然四個人急切的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他們並沒有衝動的迎上去,而是選擇好地點,伏下了身子。
因為對於突然目睹蘑菇雲升騰的易風四人而言,沒有人知道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詭異事件。
不過,等直升機下來的人走近了些後,看清楚來人相貌的易風四個便徹底放下戒心,迎著對方快步走去。
易風此刻的心情,有些親切、有些感動,更有些忐忑。
來人不是旁人,正是易風幾個的教官,仇朗。
隻不過此刻的仇朗沒有了平日裡壞壞的笑容,而是一臉凝重,最紮眼的是,在他的左臂上,係著一根黑色的緞帶。
有人逝去了。
“教官,這是?”易風指著仇朗的胳膊,本想問仇朗怎麼來了,但一看黑紗,頓時改了口。
“國喪。”仇朗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來。
“接下來你們跟我走。記住什麼都不要問。”
仇朗第一句話完全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第二句話則小聲也親切了許多。
隨後,仇朗依次拍了拍易風四個的後背,像收攏雞崽兒的老母雞一樣,帶上了直升機。
機艙裡還有幾個士兵,但與易風幾個顯然互不相識。
沒有言語、沒有通訊器的嗡嗡聲,除了直升機的轟鳴隻剩下陰側側的天空。
武裝直升機一起一落,隨後易風四個人就跟著仇朗在一個軍用機場轉機,片刻間又衝天而起。
當飛機再次落地時,一隊憲兵侯在艙門外,甚至還有四個軍人正拎著四副手銬等在那兒。
仇朗一出機艙門,板著臉瞪了一眼四個家夥,“東西給我,人滾蛋,彆礙事。”
四個軍人麵麵相覷一番,把手銬一起遞給仇朗,灰頭土臉的退到了後麵。
“易風,你們幾個跟這幫人走,到了地方有什麼說什麼,去吧!”
仇朗對著依次下來的易風四個一揮手,把手銬塞到每個人的軍裝上衣口袋裡,示意他們跟憲兵走。
“不是吧!”易風回頭,身後的常飛、趙盾和葉天語三個全都一臉的詫異,看樣子沒被核彈給烤成玻璃體,卻被自己人給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