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說無益,既然仇朗這麼說了,易風四個反而變得泰然自若了,正所謂心底無私天地寬,本來四個人這些日子一直是衝鋒在前、與行屍集群死命搏殺,又沒乾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
再說了,有烏不圖老將軍和仇朗他們在,估計這幫子憲兵也乾不出什麼屈打成招的荒唐事兒。
四個人四輛車,從機場直奔大本營的所在。
再次久彆歸家的易風四個,絕對沒有想到,自己還沒從段千刀等人遭難的感傷裡恢複過來,一步踏出機艙,就幾乎成了階下囚。
最無奈的是,四個家夥壓根兒就不知道這飛來橫禍究竟由何而來。
當然,很快,他們就明白了。
就在一座軍營的四合院式建築門口,一個人正帶著白手套,領著倆衛兵站在門口,看架勢卻絕非熱烈歡迎的氣氛。
“蔡團長?不,現在肯定是高升了……..”
老熟人,割頭團長,蔡割頭,蔡平。
“這是全軍警備工作辦公室的蔡副局長。”旁邊一個士兵介紹道。
“那是直屬總參謀部的,高升了,確實高升了,禦林軍。”易風扭頭向常飛三個解釋道。
蔡平一聽這話,原本裝出來的一臉肅穆莊嚴悄然不見了。
“哪來的禦林軍,也就是崗位不同,就是奉令行事。沒想到真是你們四個,手銬呢?”
“裝口袋裡了。”
“小葉同誌,最好還是先戴上吧,審查室全程攝像,怕負責審查的同誌為難。”蔡平邊向葉天語點頭示意一邊說道。
四個人對望一眼,各自掏出手銬,給自己戴上,然後葉天語雙手平舉,手銬上的鑰匙在蔡平眼前晃蕩。
“鑰匙你們自己收好,丟了我概不負責,審查室每人一個單間。”蔡平笑了笑,目光把四個人掃了一遍,擺擺手,示意跟在易風四個身後跟著的軍人帶他們進去。
“你們為什麼會南逃葫蘆島?”一個全封閉的房間,一個戴眼鏡的軍官隔著鋼化玻璃問端坐在眼前的易風。
據說這種審查隔斷方式是從審訊黑袍人安插的間諜時開始廣泛采用的,說是隔絕痰液和口水的飛沫傳播。
“不是南逃,是奉令行事。大本營的電話直接撥通了作戰排的軍用號碼。”
易風實事求是,除了知道大概是核彈炸了,幾乎對其他一無所知。
“有沒有憑證?”
“通話號碼是葉天語熱線專線,排長田寶錢負責對接,他有通話記錄。”
“打電話的號碼是誰的,又是什麼人打的?”
“號碼不知道,人也沒接觸過。”
“電話內容還有誰知道?”
“我們四個,我們所在戰鬥排排長田寶錢,還有團長王悅來。”
“為什麼他們會知道?”
“他倆都是直屬領導,要請示彙報,進入戰區擅自離開就成逃兵了。小田排長還負責接熱線電話,任務時間緊需要向團長申請摩托車。”
“一個電話未經核實就行動了?”
“跟誰核實?”易風反問一句,理論上講以葉天語為主的四人小隊算是一個宣傳戰單元,總部會有宣傳任務,而所在的清道夫部隊,甚至駐紮的基地近水樓台先得月,有需要的時候也會來找葉天語錄播兩條宣傳視頻,這是說不準的事兒。
就像水流一樣,下遊的追溯上遊來源,著實有些困難,誰知道是哪個小河溝裡彙集來的水,更何況來電號碼歸屬還是大本營的。
“再說這事兒也不是第一次了,上次也是一個電話打到巡守者102小隊曹大方的號碼上,就把我們調去了劉莊,讓我們乾掉瘋三和鐵頭。哦,倆人的本名叫‘封三平’和‘鐵雄’。對了你們順便查查,後來乘直升機給我送清除命令的人到底有沒有把兩個人屍體的視頻如實上報?”
“調派命令還有什麼人知道?”
“不知道,時間緊任務重,我們借了摩托車就上路了。我們路上沒遇到其他部隊,也沒對外聯係,你們可以查通訊記錄。”
“核爆的事你們知道什麼?”
“一無所知。””
“核爆的事情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軍官再問。
“我們是在葫蘆島望海樓等命令,20:10後總是等不到新命令,遠遠看到蘑菇雲才有所猜測。”
“事先不知情?”軍官又問。
“如果知道,去葫蘆島的應該就不隻我們四個了。”
易風一點都沒隱瞞他的想法。
“你跟行屍集群是什麼關係?”負責審查的人換了話題。
“敵對關係。”
“很多人證實,行屍和變異體唯獨不攻擊你,是怎麼回事?”軍官追問道。
“那你得問它們,我不知道,可能是嫌我長得醜。”易風又撇撇嘴,雙手平攤,然後指了指自己的臉上的圓斑點。
“嚴肅點!”
“那你去查海珠榮總的診療記錄吧,可能我之前負傷感染有抗體了也說不定。”
“海珠榮總又是怎麼回事兒?”負責審查的人有點懵。
“我當時昏迷了幾個月,我哪裡知道怎麼回事兒,你們自己查查看唄。”易風確實不知道。
負責審查的人立刻低頭敲擊了幾下電腦鍵盤,然後神情複雜的抬頭瞄了一眼易風。
電腦屏上彈出四個字“權限不足。”
很快,審查室的門被打開,蔡平帶著兩個憲兵進來。
“蔡局?”負責審查的人立刻站起身來,一臉疑惑。
“暫停審查,你的電腦剛才涉密了,需要先去說明下情況。”
“好,……啥?”負責審查的人好尷尬。
“好了,調查到此為止,你們可以在這所院子裡自由行動,但結論出來之前,暫時不要到處亂跑。”
最後離開的蔡平敞著審查室的門,對易風道。
“好唻!”易風大步流星走出審查室,自己把手銬打開摘下來重新揣在口袋裡。
當天,易風四個人也都經過一番單獨盤問後,被允許在院子裡隨意行動,似乎也不怕他們串供。
小小的院子,隔絕了世間的是是非非,但擋不住曆史的車輪滾滾向前。
南夾子山的核爆塵埃尚未落定之時,東華國大本營地下戰略指揮中心已陷入一片冰封般的死寂。巨大的主屏幕上,代表著“梅山”核武庫的猩紅骷髏圖標正緩緩黯淡,旁邊是觸目驚心的毀滅當量數據和輻射擴散模型。
然而,所有高級官員和技術主管的目光,都死死釘在另一組不斷跳動的數據上——
“稻草人”協議觸發時間:19:32:03
測得“梅山”實際核爆時間:20:10:41
扣除測量延遲量1分鐘,協議觸發後時間延遲:37分鐘38秒”
三十七分鐘!一個在核武器控製領域足以引發毀滅性恐慌的數字!
“原點”中央處理器冰冷的光標在屏幕上快速移動,調取著“梅山”最後時刻的底層日誌流。空氣仿佛凝固了,隻有服務器風扇的嗡鳴顯得格外刺耳。
“報告!”一名臉色煞白的技術主管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確認!‘梅山’核心控製係統在稻草人協議激活前,其內部‘守護者’自保護程序已被未知手段非法篡改!
原程序設定:當自毀或外部攻擊觸發自動反擊指令時,必須強製啟動‘雙人複核機製’,由庫內至少兩名最高權限監管人員同時進行生物特征及動態密碼確認。該複核流程最多可延遲指令執行7分鐘,但無法終止指令。這是最後的物理安全閘。”
他深吸一口氣,指著屏幕上幾行被高亮標出、充斥著亂碼和異常指令片段的日誌:
“篡改者繞過了‘雙人複核’的物理隔離機製!更可怕的是,在稻草人指令發出後,有人在‘梅山’主控製室內,直接通過物理接口,向核心係統注入了大量自定義代碼!這些代碼的唯一目的,就是強行對抗、延緩係統內部時鐘的推進,並試圖乾擾最終引爆信號的生成!從代碼注入的強度、頻率和複雜程度分析…這幾乎是一個人在以生命為燃料,燃燒所有的知識和意誌,用鍵盤和代碼進行的一場絕望的阻擊戰!直到…直到係統最終突破所有人為阻礙,完成‘稻草人’預設程序。”
技術主管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沉重和恐懼:“這37分鐘…是‘梅山’內部有人用血肉和智慧爭取時間。這37分鐘裡…控製室裡發生了什麼?敵人…是否已經真正接觸甚至…控製了核武器本身?不得而知。”
“原點”指揮中心內,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間彌漫開來。如果黑袍人掌握了篡改核武核心控製係統、或者有內部人員在稻草人協議下找到並利用漏洞的能力,…那意味著人類最後的毀滅性威懾,已不再是單向的利刃!
監控畫麵上,那個李維究竟是基於自救還是彆有他圖?他究竟有沒有那樣的技術能力?
他和吳東升、陳海在幾個監控畫麵裡一閃而過一路狂奔,究竟前往何處?
後麵追擊著的變異體為什麼對跑在身邊的戰士視而不見?
核爆之後,所有監控都被摧毀,他們是死是活,又去了哪裡?
“啟動‘深影’程序!最高級彆內部情報監管機製,即刻生效!”一個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鐵血,“徹查所有可能接觸‘梅山’的人員、所有近期異常通訊、所有…幸存者!特彆是那個李維。我要知道這三十七分鐘的真相!每一秒!”
“深影”如同一張無形的大網,在高度緊張和猜疑的氣氛中迅速鋪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