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在半空中的6個孩子早就筋疲力儘,他們本應該充滿童真的眼睛,眼睜睜看著段紫煙屈辱死去,又目睹了腳下的修羅地獄,全都驚嚇過度暈了過去。
傷害段紫煙的人都死了。
易風輕輕走過去,就像怕驚醒熟睡的段紫煙,慢慢伸手,撫平了那雙怒睜的眼睛。
他第一次在燈光下,清晰的、仔細的看請了段紫煙的臉。
但隨之,他的心神顫抖了一下,他看清楚了,在段紫煙的左肩頭,一朵暗紅色的血梅花胎記。
易風緊握雙拳,仰天長嘯。
他終於抓住了那絲莫名的感覺,不是脖領後麵藏的小鋸刀,而是昔日段千刀對易風四人的托付,留意他的女兒,那個左肩頭有朵梅花胎記,叫小紫的姑娘。
令人窒息的威壓,如雪崩、如海嘯似的席卷而出,向周圍輻射出去。
老虎灘所有生靈,不論是四處逃竄的,還是縱躍追擊的,仿佛被瞬間窒息,一一委頓在地動彈不得。
奇異的紅光在所有變異體眼中閃爍,然後倏忽間,如同百川歸海,化作無形的能量波紋,瘋狂湧入易風的大腦。
他身上的衣服如氣球般劇烈起伏,全身的指甲和毛發開始瘋狂生長。無數被害者的記憶、苦難、恐懼、憤怒、善良乃至邪惡……如同決堤的洪水,將他的意識淹沒。
煩躁,無邊的煩躁,最終凝聚成唯一的念頭——殺戮!毀滅!
血紅的光芒,從易風雙目中逸散開來,將易風整個人包裹其中,他看到了血,他要成為一片血海。
就在他的意識即將被這純粹的負麵能量徹底吞噬時……
戶外高台上,那塊完整的綠色火炭,突然無視了物理的阻隔,穿透了木架、地麵、湖水、厚重的玻璃牆,如同一顆溫柔的綠色流星,蕩開了向他彙聚的紅色能量波紋,倏地一下,再次鑽入了他的眉心。
一整個的清涼感瞬間澆滅了焚身的業火。易風眼前一黑,再次暈倒在地。
隨著他的昏迷,場中所有瘋狂的變異體,如同被切斷了電源的玩偶,瞬間失去了活力,透支了能量,真正死去。
隻剩下吊在空中的六個孩子,連同一片死寂的老虎灘,成為曆史永恒的注腳。
火炭部落準備夜襲的人到了,沒有人真會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一個陌生的郵差身上。
雖然人們不理解為什麼老神仙會認為這個郵差能乾大事兒,認為今晚是最好的時機,但因為他是老神仙,火炭部落的精壯們還是選擇了相信。
於是,他們戰戰兢兢地看著老虎灘營地的地上部分,三五成群、橫七豎八、歪歪扭扭的躺倒一地人,傳聞中吃人肉的幾隻惡狗也口吐白沫躺在自己遺下的屎尿裡。
離水底世界入口不遠,一個身影正坐在兩個疊放的木箱上,認真的修一輛自行車,還有兩輛被拆散的自行車擺在他的周圍。
易風抬頭看了一眼從陰影裡不斷冒出來的人頭,尤其站在中間的瘦老頭,手裡的扳手向左邊指了指。
防洪沙袋堆成的矮牆上,依次躺著六個孩子,幾件軍大衣橫著蓋在孩子身上,露出他們的頭和腳。
“孩子?!”
幾個男子快步向旁邊衝過去,瘦老頭也忍不住邁出幾步但中途改向了易風。
“活著嗎?”老人的聲音裡帶了顫音。
易風微微點頭,繼續忙手裡的活計,老虎灘地上部分的照明燈把他手裡的工具照出幾道虛影。
“沒看到小段和小宋。”老人身後有人提醒道。
易風手裡的扳手指了指水底世界的入口,不想說話。
“我爺爺呢……”
“爸爸……”
“哥哥……”
孩子們陸續醒來,睜開眼就看到自己的親人,悲從中來,嚎啕大哭。
“老神仙,這些家夥都有呼吸,沒死。”20幾號人分散開來,各自查探四周。
“把人都捆起來,狗宰了。”老頭快步走到自己孫子麵前,把孩子摟在懷裡,摸著孩子腦袋。
“紫煙姐姐被壞人欺負死了,宋西涼是個叛徒。”
男孩子第一時間跟爺爺哭訴。
“老神仙,你快來看。”一個聲音顫顫巍巍的小聲呼喚著,從水下世界入口竄出來,一臉驚駭莫名。
火炭部落來的人們忙完了手裡的事兒,陸續進入入口處,然後擁擠成一團,居高臨下的低頭看著光亮寬敞的巨大的地下空間。
眾人呆若木雞。
地下世界裡燈火通明,卻又鬼影幢幢。
沒有一個人敢邁步走下這個光明世界的屠宰場。
老頭扭頭轉身,卻見六個孩子或站或蹲,全圍在那個郵差周圍,看著對方修自行車,時不時隨著對方手指的反向,有孩子拿起零件遞過去。
火炭部落的人擠在門口猶豫不前,老虎灘地麵上的人開始睜開了眼,六個孩子圍著郵差眼神專注,郵差則聚精會神與一輛自行車較勁兒。
沒人說話,沒人動作,場麵異常詭異,所有人耳朵裡隻剩下自行車的鏈條開始滑動、車輪開始旋轉的聲響。
“死光了,有成用的去收撿一些。”
車修好了,易風站起身到不遠處的水缸處去洗手。從幾個捆成粽子的人旁邊邁步過去,對方趕緊把腿蜷縮起來,一臉畏懼。
“你叫鄭好,是後麵僥幸跑出來。”易風看了對方一眼,對方驚訝的張大嘴看了易風一眼,馬上低下頭。
“老鄭,我大哥呢,他怎麼了?”距離鄭好不遠,有個戴眼鏡的瘦子也被捆著,大概沒搞清楚狀況。
“嗖”的風聲一響,易風隨手甩出了搭在水缸邊沿木板上的一塊磨刀石。
“啊”一聲慘叫,瘦子腦袋被砸了個萬朵桃花開,身子一歪,死了。
“他大哥是這裡的二首領。”被捆在安放綠火炭高架子底部的一個小夥子也已經清醒。
“你是桑齊,最早跑出來的一批。”易風點點頭,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看向說話的男子。
易風又打量了一下老虎灘地麵上剩下的人,包括那幾隻被紮穿腦袋的狗。
“除了這兩個人不算壞,其他都殺了吧,就當給你們段老師報仇。”易風從自行車郵袋裡掏出兩把手槍,打開保險,放在車後座上。
“不要!”
“饒命!我啥也沒乾,就是站崗放哨。”
“我沒動那個姑娘,不關我的事兒。”
“救命…..大哥,有人偷襲,救命。”
老虎灘殘餘的人員不裝了,各個呼喊著自己的無辜,有些如蛆蟲一樣在地上蠕動著,想要挪到更遠的地方,有些至今沒明白發生了什麼。
“呂布兄弟,周周他們還是孩子。”老神仙姓周,本命周宏,眼瞅著自己的孫子第一個伸手拿槍,立刻從入口處回轉來。
“從他們看著紫煙死的那一刻,就不是孩子了,去吧!”
“我要殺了你們,給姐姐報仇。”不等周宏過來阻止,周周已經抓起槍,跑到死狗旁邊被綁著的一個人麵前,對準那人的胸膛,雙手握槍,一咬牙一閉眼。
“啪”一聲槍響,伴隨對方一聲慘叫,周周退後一步,槍掉在地上,淚流滿麵。
另一個孩子也拿起第二把槍,向隨機選中的第二個人衝了過去。
“非殺不可嗎?”他的父親猛地衝過去,一把奪過手槍,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孩子,抬起頭悲憤的問易風,而懷裡的孩子正像一隻小獅子一樣淚流滿麵,拚命的掙脫束縛。
“非殺不可。”
“好,兒子,我跟你一起來。”父親把槍還回孩子手中,一隻粗糙的大手裹住了孩子的小手。
“啪、啪”又是兩聲槍響,一聲垂死的哀鳴。
“啪、啪…..啪…..啪”連續的槍聲響起來,每個孩子都有一個大人手把手交他們開槍、射擊,然後孩子摟著身旁的大人嚎啕大哭。
有些老虎灘的殘餘分子則直接被蜂擁而上的火炭部落成員一一擊斃,隻剩下那兩個叫鄭好和桑齊的。
當火炭部落的人,發現老虎灘隻有叫呂布的郵差一個人修自行車的時候,對方的神秘與權威性就樹立起來,從看到水底世界淪為地獄的一刻,來人就隻剩下對未知的恐懼,而服從則成為恐懼的表象,尤其有了孩子作為借口。
誰生誰死,一言而絕,就像段好和桑齊,他們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被知曉履曆又因何得以幸存。
“給你倆一個機會,天亮後帶人把毋毒的秘密倉庫搬空,鑰匙在他房間的燈罩裡,密碼是476583”。易風說話間推起自行車就準備走。
鄭好和桑齊兩個麵麵相覷、驚駭莫名,大張的嘴能塞進拳頭。
為什麼,難道是毋毒被刑訊逼供全招了?
後麵才跑出來的的鄭好明明看到老大跪在地上磕頭,但馬上就被戳翻了!
倆人不敢問,啥也不敢問,隻管不停點頭。
“叔叔,紫煙姐姐呢?”
周周站在入口對易風呼喊。
“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