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媽媽痛哭出聲,也不知是哭自己的孩子,還是哭自己孩子的孩子。
門內的聲音漸漸小了,白夢寒站在門口,無力地垂下手臂。
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敲門,該不該摻和到這對母女的爭吵中去。
“吱嘎——”
門開了。
白夢寒無措地後退兩步,抬頭看向開門的人。
“夢寒?”餘媽媽撩一把頭發,勉強擠出一抹笑,“你好久沒來了,來找晚晚嗎?她不太方便……”
“阿姨,晚晚她……她還好嗎?”
餘媽媽立刻就猜到,剛才的爭吵聲被白夢寒給聽到了。
“她不太好,你進來吧,你陪她說說話,開導開導她。”
餘媽媽側過身,把白夢寒迎進屋裡。
這段時間,有個叫尹安的男孩子,天天來找晚晚。
剛開始餘晚晚保持警惕,始終和他保持距離。
時間長了,尹安每次來都給她帶點零嘴飲料,甜言蜜語哄著她,騙著她偷嘗禁果,以至於現在,晚晚懷孕了。
剛得知懷孕的消息,餘晚晚嚇得躲在屋裡不出世,還是餘媽媽覺得奇怪,逼問之下,她才告訴餘媽媽實情。
餘父氣得一口氣沒喘勻,再加上常年臥病在床,身體早就被掏空了,知道餘晚晚未婚先孕,他竟然活生生氣死了。
給餘父料理後事期間,餘媽媽還要分神照顧餘晚晚,因此,餘晚晚對餘媽媽怨言頗多,覺得她自私,不願給餘父一個善終。
“有件事,我一直也沒有告訴晚晚,她隻知道我很討厭她爹,卻不知道我為什麼恨她爹,”餘媽媽擦擦眼淚,突然覺得對著一個不太熟悉的陌生人,有些難以啟齒,“我,我是被逼無奈嫁給她爹的,我年輕的時候,原本已經定下了人家,可是那戶人家裡窮,遲遲拿不出彩禮來娶我,我就跟那個人約定好,等他湊夠了錢,再上門娶我。”
“可是晚晚她爹,偷了公家的錢給我爹,叫我爹把我嫁給他,我娘不同意,我爹見錢眼開,拿扁擔打著我上了花轎。我們剛成親,晚晚她爹就檢舉我爹偷公家的錢,害得我爹被抓走勞改,我娘孤苦無依,病死在家裡……”
“我剛嫁過來的時候,她爹動不動就打罵我,後來生了晚晚,她爹嫌棄晚晚是個女娃,非要把她扔進尿壺裡浸死……要不是我跪下來求他,晚晚早就沒了!你說,我能不恨他嗎?”
餘媽媽掩麵痛哭,話匣子一旦打開,這麼多年無人傾訴的委屈湧上心頭,她終於忍受不了,竹筒倒豆子一樣哭訴出來。
“我從來沒跟晚晚說過這些,她一歲那年,她爹砍柴的時候滾下山坡癱在床上,再也打不動我,我也想一走了之,可就是舍不得晚晚當一個沒爹的野孩子,我留下照顧他一日三餐,獨自拉扯晚晚長大。”
“從晚晚有記憶開始,她隻看見我對她爹冷淡,卻不知道,她爹以前,是怎麼對待我們母女倆的……”
“阿姨,你要保重身體啊,晚晚她還需要你呢!”
白夢寒拍著餘媽媽的背給她順氣,歎口氣從兜裡掏出手帕給她。
餘媽媽擦擦眼淚,深吸幾口氣,等到情緒穩定下來,才尷尬地笑道:“讓你看笑話了,你進屋吧,晚晚在屋裡呢,我去菜園子裡摘一把菜。”
餘媽媽把白夢寒帶到餘晚晚房間門口,自己則是轉身離開。
白夢寒望著餘媽媽的背影,她脊背不像上次來的時候那樣挺直,脊骨高高聳起,腰也彎了下去。
“晚晚,我可以進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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