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我還有彆的選擇嗎?”
徐階笑著問了一句。
王時中則歎了一口氣說:“可這裡已是國朝直統區,真要是欣欣向榮起來,給朝廷帶來大量收益,會讓天下士人在陛下麵前更加無骨力的!”
“是啊,我本以為,這倭國隻是銀子多、賊寇多,沒想到,他們可墾為良田的肥土也不少。”
“現在看來,天子的確是聖明的,知道開邊比守成好處大。”
“可守成則士人更受敬重,開邊則天子威福更重。”
童瑞跟著說了起來,且說著就看向徐階:
“順帶著,士人中,清流夙儒也將不複以往之貴,而出將入相,或才會成為人臣之望,而使天下重現漢唐之追求也!”
王時中跟著頷首:“沒錯,要不然,如今徐僉憲這樣的探花郎,也不會好好翰林養望之地不待,主動跑到這裡來做一方封疆,還要為朝廷主動奪江南大戶之利,逼迫江南的大戶改桑棉之田為稻田。”
徐階不由得再次笑了笑:“兩位也彆打趣晚輩了!但兩位說的也沒錯,如今局勢,是天子在掌控,非縉紳也!晚輩若不這樣做,隻怕就真要被笑話成腐儒了。”
徐階剛說完,就見前方有掛著大明國旗“北鬥旗”數艘大帆船路過日出町。
彼時。
更是有隨行開浪小船在臨時搭建的碼頭靠了過來。
接著,小船上就有明軍士兵背著信筒跑到了徐階麵前:“我們千戶來問,可是徐僉憲等到了這裡?”
徐階回道:“正是,你們這是做什麼去?”
“回僉憲,我們這是運第二批白銀回朝。”
這明軍士兵回道。
徐階聽後點了點頭。
這明軍士兵接下來則將信筒從身上取下來,遞給了徐階說:“我們霍僉憲有公文給徐僉憲,說是請如果日出町安置不了太多倭人,可都送去石見,現在石見依舊很缺礦工。”
徐階接過信筒來,拆開信筒,取出了信,且一邊看一邊說:“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這明軍士兵便坐船離開了。
而在這明軍士兵坐船離開後,王時中就喃喃自語道:“又運白銀回國了!陛下這是真有可能靠開邊成千古第一仁聖之君啊!”
“沒錯,陛下愛民如子,一有銀子就會造福萬民!而現在,海外又真的有這麼多銀子,隻怕是真能成為堯舜之君。”
童瑞跟著說道。
王時中說到這裡就苦笑起來:“雖然士人為官後都立誌說欲致君父為堯舜,可真看見君父有望成堯舜之君,卻難免有葉公好龍之狀。”
“那就隻能真好龍,不能假好龍。”
“像徐僉憲一樣,不再追求做清流,讓天子禮待自己,使之配得上自己稱其一句可為堯舜,而當順勢主動為循吏,為其驅使,真讓天下成堯舜之世。”
童瑞說到這裡,就歎道:“隻可惜彭澤、馬錄等輩太卑鄙,竟害得我們如今受其牽連而流落於此,不然若是在朝中,我們隻會比張孚敬輩更忠心!”
王時中點了點頭,凝神看著海麵說:“袁石首把天子教的這樣厲害,天下人的確沒想到,隻是,不知道楊新都到現在會有多後悔他當初的決定!”
在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的時候,徐階則已回了之前明軍組織倭人在這裡給他臨時搭建的日出城和撫院衙門。
而徐階剛到衙門,就見一群倭人中的地侍跪在這裡。
徐階頗為驚愕,忙問留守僉院的千總郜科:
“這是這麼回事?”
郜科回答說:“他們是受募倭人中的地侍,他們來向我們表達感謝之意,感謝僉憲來後就給他們設立醫館、還分田地、甚至還教他們耕種桑棉,讓他們擺脫戰亂之苦。”
徐階聽後微微擰眉沉思,接著又笑著問:“恐怕不隻這些吧?”
“他們還想為僉院效力,獲得為僉院苗字帶刀的資格。”
郜科回道。
徐階在來倭國之前,就惡補過倭國的情況。
所以,他知道倭國的地侍就是倭寇鄉間農民中有名望的人,相當於大明的鄉賢,而苗字帶刀就是有姓氏有佩刀權力的意思。
但倭國等級比大明還森嚴,所以非武士貴族是不能苗字帶刀的。
而地侍要想苗字帶刀,成為武士貴族,就要依附領主,獲得領主的賜官賜姓。
徐階也就知道這些人來肯定也是因為想進步,要官要地位來的。
“讓他們都進大堂來吧。”
為此。
徐階就吩咐了這麼一句,而先進了僉院大堂。
不多時,這些倭人地侍也就陸續進了大堂,跪在了徐階麵前。
“僉院用糧食賑濟我們,讓我們擺脫戰亂之苦,還讓我們有田可耕,我們感激涕零!願為僉院國人眾!”
國人眾就同於大明國內的家丁。
這些地侍一來就含淚向徐階表達了感激之意,也表示想為徐階的家丁走狗。
但徐階可不敢在倭國做大名,也不想在倭國做大名。
一是他的權力是來自於大明天子。
他要真敢割據,天子會討伐他,國內統治階層也不會容他。
畢竟大明與倭國國情是不同的,數千年的曆史經驗,讓國內從上到下的人都不喜歡分裂,都害怕割據政權出現。
二來在倭國做大名,尤其是做這種隻有一町的小大名,還不如在國內做縉紳的收益大,尤其是不如將來成為公卿所帶來的權力快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