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黃錦一臉無辜地抬起頭,看著嘉靖:
“回皇爺,奴婢沒有!”
接著。
黃錦又認真解釋說:“皇爺你知道,奴婢也是看著公主殿下長大的,也受過公主殿下不少厚恩!所以,奴婢就算不念太後和皇爺的厚恩,隻看殿下的厚恩,也不敢亂來!”
“再說,皇爺賜給奴婢的金銀之物也不少,奴婢也沒那麼容易被收買,也不敢在這件事上被收買。”
“而且,奴婢不但敢給自己打包票,也敢給禮部的大宗伯朱公打包票,他在東南做的那些事早就不容於鄉鄰,也沒了什麼要在乎士林虛名的負擔,所以,他哪裡還會在這個時候,為了些身外之物把宮裡也得罪了。”
朱厚熜道:“朕相信你!”
黃錦猛然一怔,抬起了頭。
“你先去書院,見見陳釗,免得他尋短見!”
“順便告訴他,朕也相信他,讓他彆被流言飛語給嚇住了,走進這名利場,終究是要擔些風雨的。”
這裡。
朱厚熜伸出右手刮著烏黑的濃眉,然後把手伸了出去,且搭在椅子扶手上,往殿外揮了揮。
“奴婢明白!”
黃錦抿嘴後就回了一句,且兩眼紅了起來。
他就知道嘉靖會相信他這個從小陪他長大的內宦的。
但他還是因此莫名地有些感動。
畢竟說相信他的這個人是大明的天子!
關鍵天子還不僅僅相信他,也相信他管著的那些少年。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皇爺是真的宅心仁厚,也意誌堅強。
畢竟,他現在親眼看見自己皇爺作為一名二十來歲的年輕人,麵對這些讓天家難堪的事,沒有失態,也沒有勃然,甚至還關心起跟這件事直接有關的少年陳釗來。
朱厚熜見黃錦一直傻跪在地上,就揮了揮手:“去吧!”
“是!”
黃錦這才應了一聲,然後就屁股一顛一顛地快步往興明書院走去。
雖說,這種風波在朝堂鬥爭上算不了什麼大風波,甚至不足以載入正史,而值得被記錄下來。
但當這種事,讓一個還隻有十六歲,且一直在興明書院長大而單純的少年成為受害者時,對於這個少年而言,要麵對的壓力還是很沉重的。
何況,這個少年不久前被人高高捧起,即將成為皇親國戚。
陳釗此時就真不知道怎麼麵對這些流言蜚語。
對他而言,仿佛天都塌了!
他總感覺,同書院的人看向他的目光裡都帶著不善與懷疑,都如同無數鋼針在刺他一樣。
他隻默默地走到了書院後麵的湖邊。
因為他突然有種想以死自證清白的衝動。
畢竟,滿城都已經開始傳揚他這事,說他不檢點,品性不良,欺上瞞下,拿著風塵女子的贖身銀去行賄。
所以,少不更事的陳釗一時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去麵對這種突如其來的陷害,也真怕高高在上的天子真的因此大怒要對他嚴刑拷打。
其實。
這也依舊算是朱厚熜改革上觸犯縉紳大戶利益所產生的代價。
這些代價對朱厚熜本人雖然影響不大,但對於直接受害的人而言,的確還是意味著很可能就要因此陷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譬如曆史上唐伯虎就因為朝中高層內鬥讓他也成為了內鬥的最大犧牲品,而落得個終身不得科舉隻能為吏的下場,使得唐伯虎從此心灰意冷。
話說,在嘉靖收養的孤幼眼中,黃錦一直是備受他們愛戴的人。
因為黃錦直接負責他們的生活,且對他們真的有著無微不至的關係。
儘管,黃錦每次都說是因為皇爺仁恩浩蕩,他才不得不對他們倍加關心,但興明書院的孤幼的確都很喜歡黃錦。
“黃公公!”
“黃公公好!”
當黃錦疾步來到興明書院時,興明書院的孤幼也就都很熱情的跟他打招呼。
甚至有較小的孤幼還伸開雙手要他抱。
黃錦抱起了一小女孩,然後就問著走過來的另一孤幼:“看見陳釗了嗎?”
“他自己去湖邊了,也不說話。”
“我們都說不會相信外麵的話,但他自己好像還是心裡過不去。”
這時,有孤幼回答道。
黃錦聽後忙把懷抱裡的小女孩放在了地上,然後一邊揩拭著額頭的汗,一邊走到湖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