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廷和笑著回了一句。
接著。
楊廷和還又感慨不已地補充道:“隻要能利國利民,天下怎麼治理都一樣!何況,兩宋故事已經說明,君王與士大夫治天下,隻會便宜外夷,讓外夷做大,我皇明或許要長治久安就真的隻能適合天子獨治吧,要不然,太祖高皇帝也不至於要廢丞相了。”
盛應期聽後追問道:“公說的是真心話還是假話?”
“豈能有假!”
楊廷和頓時撣袖厲聲反問了盛應期一句。
隨後。
楊廷和又問道:“難道你盛思徵還覺得老夫是不忠之臣嗎?!”
“不敢!”
盛應期忙拱手回道。
楊廷和則在這時對自己貼身心腹家奴安福吩咐說:“安福,送客!”
“是!”
安福這裡走到盛應期麵來,半彎著身子說:
“盛老爺,我們老爺上了年紀,大夫說,不宜勞神太久,您請回吧。”
盛應期隻得離開了楊宅。
楊廷和則在盛應期離開後,就長籲短歎起來:
“陛下的確是聖明天縱啊,我楊某人終究還是輕視了他,也終究眼光不及陛下看的深遠啊!”
安福在一旁聽後沒有多言。
而對於楊廷和而言,在盛應期來見他之前,他就已經通過各種渠道知道了眼下天子在做什麼,也知道天子廣設巡檢隊巡檢所和觀風整俗使,進行了吏改官的改革和宗室改革。
甚至,在成都府老家,楊廷和就親眼看見,因為增設巡檢隊和巡檢所,使得許多勢豪之家不得不約束子弟和家奴,各類惡霸地痞乃至匪寇鬨事的事也大減。
連楊廷和自己,都因為一侄子不法,而與巡檢隊起了衝突,使得他都不得不親自去官府說情,然後也當著眾人的麵狠狠教訓了自己的侄子,也以大義滅親的名義親自請旨奪了自己侄子的功名。
同時,楊廷和也親眼看見欽差來蜀王府核查宗室情況,給蜀王府的宗室補足了俸祿的事。
他也親眼看見,許多昔日成都府乞討的宗室和為非作歹的宗室,也因此都銷聲匿跡。
楊廷和甚至還受蜀王邀請,親自去參加了宗學的開學典禮。
楊廷和還看見,觀風整俗官設立後,開始大建書院,尤其是新來的四川巡撫熊浹還讓觀風整俗使組織以頌聖德為主題的文章比試活動,且言明文章上乘會賞各種名貴筆墨紙硯乃至名貴刻本。
這樣一來,楊廷和就發現在成都府,不僅僅是宗室開始說天子如何如何好,連士子也不少開始說天子如何如何好。
百姓更不用說,更加不用擔心勢豪之家欺負了,不少已經膽子大到敢上訴控告勢豪之家侵占他們家田地了。
也因此,許多勢豪之家,也頻頻向楊廷和這個當地大鄉宦控訴,如今刁民太多、官員太過刻薄。
楊廷和倒是嚴厲申飭了這些勢豪之家,說這是好事,百姓敢為自己鳴不平說明百姓願意相信官府,願意相信朝廷,被教化的很好,是中興之世應有的表現,官員對勢豪之家刻薄說明吏治更加清明了,選的親民官也不再畏懼權貴了。
“事實證明,陛下真是直追三代的聖明之君!”
“即便老夫因病沒怎麼輔佐陛下,但陛下仍舊可以讓國家富強,百姓豐殷!”
“這也的確說明我以前隻節財用、省軍費、減漕糧而讓利大戶的策略是錯的!我不該欺騙自己,非得逼天下人承認自己是名臣!”
楊廷和在晚上看起《邸報》時,也對歸鄉在家的弟弟楊廷儀說起了自己現在的感受,且說著又道:“所以,我該上賀本,也該上一個請罪本,為以前的糊塗請罪!”
楊廷儀聽後道:“兄長到底是胸襟博大,願意自省,實在難得!”
“不過,小弟不得不承認的是,陛下如此善治,也的確讓我們楊家和兄長您歸鄉後也少了許多立德立賢的機會!”
“我們楊家本要建書院以養蜀地文氣的,卻被熊撫院讓觀風整俗使先以官帑建書院了。”
“本要設育嬰堂,以養遺孤的,卻也被熊撫院令各級官府養濟院收養,還都送進了京師。”
“是啊!”
“但這也沒辦法,陛下既立仁,我們也就不必立德立賢了,而為鄉梓操勞了,安心於林下靜養吧。”
楊廷和笑著說道。
楊廷儀則在這時突然認真看向楊廷和問:“可是兄長就沒有絲毫沮喪和絕望嗎?”
“我們這些大鄉宦立不起德立不起賢,還怎麼養望?”
“百姓就會因此,隻知道我們利息收的高,田地占的多,田稅丁銀交的少。”
“這樣下去,就會對我們豪門大戶的怨氣越來越多,而漸漸的刁民也就會越來越多。”
楊廷儀這麼說後,楊廷和突然站起身來,冷眼斜視著楊廷儀:“你這是什麼話!陛下仁愛,廣布恩德,使官府加大力度濟民養士,而不累鄉賢,還有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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