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科舉擴招這事遇到阻礙時,能夠表現的這麼強勢,固然跟他如今權勢極大有關,但其實,也因為他做的這事其實是陽謀,是合乎大多數利益的。
因為想做人上人想中第成為舉人的人,終究是士人中的大多數。
所以,朱厚熜要給大多數人帶來恩惠。
反對的少數人根本就很難阻擋。
而朱厚熜不但科舉擴招,兵勇和官募民夫也在擴招。
自從朱厚熜決定加強邊備後,就下旨給薊遼總督嚴嵩與宣大總督蔡天祐等人,讓他們在清軍禦史與試禦史核查完軍戶和軍田後,抓緊組織軍戶進行操練與屯墾,同時讓他們主動去招募或抓捕韃靼人組成輔兵營,負責修邊牆,同時接受同化訓練。
朱厚熜特地將這些由韃子組成的輔兵營,取名為綠營。
另外,他也讓兵部任命相應武官去這些綠營擔任將領,並大同撫按向總督舉薦,而總督則向兵部舉薦。
而唐順之就以清軍禦史兼巡按禦史的身份在核查軍戶和軍田時,推舉了一些善待軍戶、不怎麼侵占軍田或者很配合調查的老練軍戶和庶弁將到綠營更高級彆的武官。
待在大同的神機營副將俞大猷則帶著親軍衛主動出關,抓了些韃子回來。
確切的說不是抓捕,而是招募。
因為這些不少在饑餓與死亡線掙紮的韃子一聽說乾活管飯,就主動願意加入綠營,為大明朝廷修補邊牆。
隻是核查軍戶與抓捕許多韃子組成綠營而大修邊牆後,邊鎮的糧食需求量也的確開始大幅增加。
且說,朱厚熜早已下旨,讓嚴嵩以薊遼總督的身份,保障薊遼邊鎮的糧食供應。
而嚴嵩在進京後,就先找到了戶部,向戶部申請調糧。
因為戶部有義務給嚴嵩撥發邊糧。
畢竟,自從納糧開中改為納銀開中後,邊糧就改由戶部用收到的鹽課買糧給邊鎮。
“戶部隻能給你銀元,糧食卻是給不了。”
但戶部尚書梁材卻在見到嚴嵩後,表示隻能給他銀元。
嚴嵩聽後有些失望,說道:“如今邊鎮要大力修築邊牆,邊鎮糧價必然高漲,雖說帶銀元去邊鎮購糧,能省去不少運糧消耗,但邊鎮糧價一旦持續走高,那買糧多花的錢恐怕也不夠抵消直接運糧所增加的成本啊。”
“我們戶部能有什麼辦法?!”
梁材突然厲聲說了一句,瞪了嚴嵩一眼。
嚴嵩隻得閉嘴,把拳頭使勁捏了捏,把嘴唇緊張抿。
梁材見此,卻突然又對嚴嵩說道:“京師能撥的糧食都給了兵部,充作了九邊糧餉,所以隻能給你銀元,真要是糧價漲的太高,你可以繼續向朝廷要嘛!”
嚴嵩也就半張開嘴,但最後還是隻起身拱手稱是。
而嚴嵩剛離開,戶部尚書梁材身邊的司屬劉燁則暗暗一笑,快步走到同部檢校白麒這裡來說:“嚴嵩已領銀元離開,他們可以加大力度漲價了!”
“好嘞!”
白麒笑著答應了一聲,就疾步出了戶部衙門。
嚴嵩這裡帶著十萬七千銀元到了昌平。
按照兵部所議,薊遼總督駐地設在昌平。
這是因為昌平州乃皇陵所在地,自然是保衛的重中之重。
嚴嵩到昌平後,就見到了已來這裡等候他的遼東巡撫潘珍、順天巡撫周期雍、保定巡撫張衍慶。
蓋因他這個薊遼總督是總管這三個巡撫的朝廷大員。
所以,三人都提前從自己的駐地趕來了昌平。
嚴嵩見到他們後,互相致禮後,就一邊往總督署衙裡走,一邊先問道:“你們各自所管的地,如今糧價如何?”
滿臉憂色的潘珍先回答說:“一天一個價,眼下已經漲到一石九錢。”
周期雍也跟著道:“京畿好一點,但薊州、遵化這些地方高漲的嚇人,已經一石八錢,所領年例快要支不起邊軍的月糧了!”
張衍慶則在這時問嚴嵩:“保定一石六錢,我看部堂帶來的也是銀元,沒直接帶糧食來?”
“戶部說沒有糧食。”
嚴嵩回道。
潘珍聽後哼了一聲說:“隻怕是故意說沒有糧食,好讓商賈從官府手裡多賺些官帑。”
嚴嵩沒有回應潘珍的話,隻在心裡盤算了一下,說道:“這麼看來,眼下薊遼的糧價比往昔所增加的價格,已經不能抵消運銀元到邊鎮所省下的運糧損耗。”
“正如部堂所言,人家就瞅準朝廷現在大修邊牆,需要更多的糧食,所以才趁機壟斷讓糧價高漲。”
潘珍這時回道。
嚴嵩點了點頭:“想賺錢可以,但也不能太貪了!照著這個價,朝廷的錢再多也禁不住花,你們找這些富賈巨商們談談,問問他們能不能把糧價降下來,不要超過歉年時邊糧一石七錢的價。”
“是!”
嚴嵩知道在邊鎮賣糧的富賈巨商背後都有大背景,所以,隻要這些人吃相不要太難看,他也不想得罪。
不過,沒過十天,這三位巡撫就先後來了嚴嵩這裡,告訴嚴嵩說,富賈巨商們都沒法降價,理由是他們供糧也困難。
嚴嵩聽後,歎了一口氣:“這是故意要看本堂笑話呀!這麼高的價,本堂帶來的二十萬銀元就買不了足夠多的糧食,到時候就隻能向朝廷繼續要銀子,如此戶部必然責怪我用銀無度、籌糧無法!”
潘珍則在這時主動說道:“這也是部堂是由陛下特簡為總督所導致的,沒有經過廷推,奢豪大戶自然就不肯配合您。”
嚴嵩點了點頭,沒有多言,隻在次日微服去了昌平州城內的市井裡,逛了一逛,然後問著買鹽的人:“你們食的都是什麼地方的鹽?”
大明實行的鹽鐵專賣製度,而每個產鹽區都有朝廷規定的售賣區。
所以,如果一些地方鹽商不是在自己規定的售賣區賣鹽,就屬於犯法。
“聽說是淮鹽!”
這買鹽的人回道。
嚴嵩聽後沒有多言,隻在接下來又傳見了順天巡撫周期雍,問:“薊州、昌平一帶行的什麼鹽?”
“自然是河間鹽。”
周期雍笑著回道。
嚴嵩突然厲聲喝道:“胡說!去取商賈從戶部手裡拿的鹽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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