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夜風雪。
窗外銀裝素裹,分外妖嬈。
屋內薰籠正旺,溫暖如春。
燭台上的蠟燭已經燃燒殆儘。
二人各自拿著彼此的文章,依舊沒有分出勝負。
“天亮了。”
徐蓮伸了個懶腰:“你先去學堂吧,我睡一覺再去。”
賈蓉:“……”
我也想睡一覺。
算了,課上睡吧。
都做了一晚上了,上課睡點子覺補一補合情合理吧。
“吱呀”一聲輕響。
門外走進來一個紮著丸子頭的清秀小書童,手裡捧著茶盤,邁著小碎步,腳下的繡鞋上還占著幾片晶瑩的雪花。
“賈公子,請用早膳。”
賈蓉拿了兩快點心,自己披上鬥篷,撐開油紙傘:“我先過去了,給你請假?”
徐蓮依在床上:“半日就好。”
外麵,雪依舊沒停。
下了已有半尺深,很鬆軟,一腳踩上去咯吱咯吱的。
一行不能稱之為腳印的印記由遠及近,賈蓉順著看去,原來是一隻白色的小兔子在厚厚的雪地裡蹦不起來了。
也不知是受傷了還是凍僵了,賈蓉離的很近了它都沒動。
賈蓉悄悄的小心的上前,一把捉住了兔子長長的耳朵。
冰涼冰涼的。
小兔子紅紅的眼睛眯了起來,一動不動。
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
賈蓉自忖:是個雌的。
當然,也有可能是雄兔,已經凍的撲朔不起來了。
“順之。”
謝繼文走了來。
“謝兄。”
賈蓉點了點頭。
謝繼文看向賈蓉手中:“你這是?”
賈蓉微微一笑:“救兔一命。”
謝繼文大喜:“燉了,食之?”
賈蓉抱起兔子:“阿彌陀佛,你真殘忍。”
謝繼文道:“待我先吃了它,保證立刻放下屠刀,順便念一句阿彌陀佛。”
賈蓉:“去,去!”
“彆在這煞風景。”
二人一路來了學堂。
不愧是國子監的第一學堂,雖然冰天雪地,大部分人都到了。
沒來的大概率是傷了風寒。
畢竟讀書人將的就是一副弱柳扶風,身子都很弱,天氣乍寒承受不了也是有的。
學堂裡並不十分暖和,隻在中間有兩個薰籠,大家都圍著薰籠而坐。
“順之兄,你怎麼抱著個兔子來學堂?”
很快,賈蓉的奇怪舉動引起眾人注意。
由於賈蓉平日裡十分謙遜有禮溫文爾雅,從不拿小閣老架子,且多與同窗一起切磋交流八股文章,對初學者指點亦毫不吝嗇,是以賈蓉在國子監人緣極好,好友眾多。
“嗬嗬。”賈蓉淡淡一笑,撫摸了一下小兔子頭頂:“這不是一般的兔子。”
小兔子這時候不知是嚇得還是沒緩過來,安安靜靜在賈蓉懷裡,一動不動。
“是什麼?”眾人驚疑。
“吉祥兔!”賈蓉微笑。
“吉祥兔?”
眾人開始思索,有這麼一種兔子嗎?
也就是賈蓉名氣太大了,眾人不自覺的就感覺這兔子不一般。否則,堂堂小閣老會視如珍寶的抱一隻普通的兔子嗎?
不可能的!
“順之兄,不知這吉祥兔有何妙處?可方便說?”有人小心的問了一句。
“妙用當然是有的。”
賈蓉壓低聲音道:“據說,抱著吉祥兔能使人逢凶化吉,吉祥如意,更有的說抱著吉祥兔可以逢考必過!”
“什麼!”
“真的?”
“逢凶化吉?”
“逢考必過!”
眾人都激動了。
彆的也就罷了,唯有逢考必過一條,吸引的眾人欲罷不能。
有大膽一些的:“順之兄,在下能不能,抱一下吉祥兔?”
賈蓉搖頭。
“不行。”
“非是我小氣,這吉祥兔怪哉,一生隻認一主,彆人抱了也是無用的。”
“哦。”
那人失望的點頭。
“多謝順之兄指點。”
“不知這吉祥兔哪裡能買到?”
賈蓉又搖了搖頭。
“千金也買不到,隻能看機緣,在下也是機緣巧合,才僥幸得了一隻。”
“其實諸位不必如此,傳言畢竟是傳言,在下抱著吉祥兔也隻是想試一試傳言是否屬實罷了,再有鄉試是不允許抱著兔子進場的,所以……‘逢考必過’這一點其實用處不大。”
眾人恍然。
誠然,‘逢考必過’十分逆天。
但,不能用在正式考試裡麵,有什麼用?
雞肋耳。
於是眾人不在關注吉祥兔,轉而圍著薰籠,看起書來。
不久之後教習到了。
看賈蓉抱著一隻兔子,雖然疑惑,終究沒說什麼。
“天氣寒冷,諸位同學切記多穿衣裳保暖,一旦染上風寒務必立刻離監,無需請假,好了以後方可回監。”
這是怕過病氣給其餘同學。
也有許多不想學的趁機咳嗽兩聲,離監出去玩耍了,教習對此大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學,是給自己學的。
“今天我們學習……”
賈蓉聽著聽著,抱著兔子睡著了。
做了一個夢,夢到吉祥兔變成了一個大美人。
“喂,醒醒。”
賈蓉馬馬虎虎睜開眼。
“你……壞我好夢了。”
“嗬嗬。”
徐蓮一笑:“考上狀元了?”
賈蓉:“差不多。”
“謝繼文呢?怎麼沒叫我。”
徐蓮:“他啊。”
“聽說咳嗽的厲害,出監了。”
賈蓉:“……”
這貨!
八成找他的美娘去了。
“咦,你懷裡什麼?”
徐蓮忽然驚疑了一聲。
“哦,吉祥兔。”
賈蓉揉了揉兔子腦袋。
吉祥兔睜開紅紅的雙眼,看了看又睡了。
或許不應該叫她吉祥兔,應該叫睡睡兔。
“嘻嘻,我抱抱它。”
“不行,吉祥兔認主……”
“少胡謅了。”
徐蓮從賈蓉懷裡搶過吉祥兔,抱了一會兒:“它好像餓了。”
賈蓉:“怎麼說?”
徐蓮:“難道你沒見它已經餓的不會動了?”
賈蓉:“……”
原來如此!
“走了,都去吃飯了,咱們也家去吃飯。”
語罷,徐蓮抱著兔子徑直走了。
……
風雪依舊。
寧府建造了一半的園子被迫停了。
“哎呀,這樣的大雪,我不揮毫潑墨一番,豈不可惜這美景?”
惜春命人準備了彩墨,鋪好宣紙。
恰巧窗外來了兩個被著鬥篷的少女,惜春笑道:“你們姊妹站著彆動,我把你們畫進去,成一副‘姊妹傲雪圖’。”
二人自然不肯乖乖聽話,笑著走進屋裡。
寶琴解下鬥篷,笑道:“等你畫完,我們倆成雪人了。”